群芳館里鶯歌燕舞,黃瑞祥喝個爛醉,伏在案上跟著胡琴晃手。
香雪在旁還要拉他起來勸酒,江之衡抬手制止,漠然瞧著爛醉如泥的黃瑞祥。過了會兒,他上前將人晃一晃,“南風兄南風兄”
黃瑞祥哼唧兩下,手在桌上到處找酒杯,“洪文兄弟,喝,喝啊。”
“南風兄今夜是怎么了先頭不是說家里那位不讓你喝醉了酒回去,但凡聞著一點酒味,都要和你翻臉算賬”
“反常吧”黃瑞祥嘿嘿笑著,支起身子,去夠香雪的肩,“今晚上我不回去,我和香雪在一起,心肝,今夜爺歇在你這兒,好是不好”
香雪擰著身子,拿絹兒打他。
江之衡拿酒杯在手上把玩,眼梢將他覷著,“反常,是你們又分房睡了還是你讓她給趕出來了”
“她自己要跑到錢塘去,去見馮俊成。”黃瑞祥打個酒嗝,將香雪熏得直偏首,見江之衡揚眉,他解釋,“是柳家小姐來請她,一個二個都將她當個大救星,請她出山幫忙。”
黃瑞祥喝大了,說起話顛來倒去,惹江之衡不耐,掐了掐眉心,“柳家小姐何事請她相幫”
“我那妻弟拒了和柳家的親事,柳家小姐能罷休當然要請了能壓住他的人,陪她去討個說法。”黃瑞祥想到這兒,高興地笑起來,“明天就動身,一去起碼三四天,洪文兄弟,這幾日咱們還不是想怎么喝怎么喝”
“時謙拒了柳家的親事”江之衡陡然一驚,心內思緒紛雜,舉目見黃瑞祥還等著自己答復,干笑道“怕是不行,我也有家務事在身,過幾日要回一趟江寧。”
黃瑞祥臉孔皺起,道他好生掃興,旋即便又摟著香雪卿卿我我,吃酒尋歡。
江之衡像是有些坐不住了,不時看看天色,見黃瑞祥意識懵懂,這才起身賞了香雪一只銀錠,匆匆離開群芳館。
家中妻子為他留了一盞燈,江之衡推門進屋,見妻子杜菱已經睡了,杜菱今歲十九,許多習慣都和小女孩沒什么兩樣,夏夜里不光蹬被子,還愛貪涼飲冰水。
有時江之衡見了她,真和見到家里妹妹沒什么兩樣,他在杜菱身側躺下,吹了燈,等翌日清早便收拾起東西,要往錢塘見馮俊成去。
這夜里青娥仍沒往馮俊成房里去,大抵是她覺察了二人間微妙的變化,此前她還能當自己心比石頭硬,不會因為親個嘴睡個覺便生出不切實際的幻想,而今日子久了,她有時睡不著也愿意想象和馮俊成一家三口的景象。
想象里她是穿金戴銀的官太太,茹茹也衣著光鮮,走在街上叫人認出來,都要尊稱一聲李夫人。她想著想著笑出聲來,然后小心翼翼看看周圍,明明就在自己屋里,卻還是怕叫人將她這份竊喜給偷去,張貼在大街上,引人指指點點,將她唾罵。
這就叫好了傷疤忘了疼,才讓秦孝麟害得無家可歸,就敢幻想和監審此案的巡撫明目張膽地相好。
可不想還能怎么樣呢想
了也不會實現,不想就根本沒有一點念想。
他不娶柳若嵋是他和柳若嵋之間的事,青娥想和他好才是他們之間的事。偷偷摸摸也有偷偷摸摸的意趣,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這么一想,她占盡優勢。
“青娥”
青娥大晚上睡不著,翻來覆去的響動吵醒了茹茹,茹茹支起小腦袋借月色將她臉孔看了個一清二楚,拿小手沾沾她的臉,“青娥你怎么了你怎么一邊哭,一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