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不是真實的。我都給你說了多少遍了不是真實的,你為什么還這么執迷不悟”
謝柏舟御靈而來,落在奕劍宗的山頭,再向山內走去。
他的耳側,有十年如一日的老頭子聲音嘰嘰喳喳。
“你這么給宗門賣力也沒有任何意義,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老頭的聲音絮絮叨叨“殺了虞別夜。”
謝柏舟的目光微移,向著書舍的方向掃去一眼。
虞別夜就在那里。
五年過去了。
奕劍宗又開了一次宗門,昔日的虞小師兄如今也有人會稱一聲小師叔。
更重要的是,他已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劍。
五年前,虞別夜的那一劍被祝婉照攔了下來,他以腕骨為代價,僥幸從他手下離開。
至此,這件事就成了他無人言說的心魔之一。多少次午夜夢回,他猛地從床上坐起,許老頭問他怎么了,他也只能說一句做了噩夢,卻無從提及噩夢的內容。
五年后,他自認天賦本也過人,晝夜不停地練劍,接任務,降妖除魔,甚至已經連破幾境,直入九轉天。然而時至今日,他回想到當初虞別夜將手按在劍上時滿身的劍意,卻依然難掩震撼。
他做到了自己所想。
所有人在提到他的時候,不再只說他是謝家嫡子,未來少主,而是也會尊稱一句柏舟仙君。
但那又如何,他心頭揮之不去的那個想要戰勝的對象,已是天下第一劍。
而他甚至不是天下第二劍。
天下第二劍的名號,被賦予了虞別夜懷里的那只山貓妖凝禪。
每每想起此事,謝柏舟都覺得荒誕至極。
“那你告訴我,什么是真實。”謝柏舟收回目光,顯然早已習慣許老頭瘋瘋癲癲的胡言亂語,平靜問道“真實的世界,又該是什么樣。”
許老頭悻悻道“都說了我記憶也不全了其他也就算了,我只記得外面的世界里也有虞別夜。雖然身份或許與現在完全不同,但既然確定了這里并非真實世界,那這里要么是須彌洞天,要么是某位前輩以通天之能撐起來的,無論是哪一種,原因必然都只有一個,此處有靈寶。這一場不真實都是對你們的考驗,你們注定廝殺。”
謝柏舟負劍走過小徑。
秋風吹起他的發,風自劍湖來,所以他也自然而然側臉看向劍湖。
恰逢凝禪蜻蜓點水般自湖面滑過,長袖翩躚,落下的時候,沖著湖心亭中的人粲然一笑。
她手里沒有拿劍,湖心亭原本十年如一日的簡單陳設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只小小的木傀,此刻正雙手高舉,托著木盤,上面放著茶盞,有點笨拙的可愛。
謝柏舟有所耳聞。
這位被戲謔稱為天下第二劍的山貓妖,其實對劍的興趣并不是很大,反而喜歡搗鼓一些手工玩意兒。
比如那只舉著茶杯的小木傀。
又比如據說最近虞別夜的院落里,還多了些高大奇怪的玩意兒。
但因為也沒多少人敢靠近,只能遠遠看一眼,而沒有搞清楚到底是什么。
謝柏舟淡淡道:“注定廝殺嗎”
許老頭的身影比之前還要更虛幻,幾乎像是一抹殘影“是的,注定。這就像是養蠱,最后活下來的蠱蟲,才能獲得最終的勝利。”
湖心亭一身白衣的青年似有所覺般,在與面前的少女說話的間隙中,漫不經心抬眼,與謝柏舟遙遙對視一瞬。
“既然是養蠱,定然不會只有我和他。”謝柏舟頷首示意,并沒有要刻意避開他的意思,然后才轉過視線,繼續前行“我等別人先來殺他。”
他在等。
虞別夜也在等。
等那個十年之約來臨之前,終于會有人來破局。
或許是凝禪,也或許是虞畫瀾,當然也可能是別的人。
比如祝婉照。
楚宗主最終還是沒有從死關里出來,而這位楚宗主的“遺孀”,在這五年里,以一種強勢的姿態,收攏了奕劍宗明面上的勢力,讓所有人都承認了她這位夫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