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惱怒“林譽之”
林譽之言簡意賅“手機。”
林格嘩嘩啦啦地放水,她喜歡熱到能把皮膚燙紅的溫度,疼痛和滾燙能令她舒適。
白茫茫的蒸汽在狹窄的浴室中擴散,連帶著手機的屏幕也是一片迷蒙。
濕潤的空氣中,她的聲音終于添了一份軟化“上午沒時間。”
“下午三點,”林譽之說,“我下午三點后有時間。”
林格說“我看看我的安排。”
“什么安排”
林格說“相親的安排。”
林譽之笑了一聲“和誰”
林格低頭,手插入水中,試溫度“多著呢,你想聽哪一個”
“都不想聽,”林譽之說,“只想祈禱你眼疾早日康復,提高對男人的審美。”
林格不咸不淡“我也祈禱你早日治好戀妹的心理疾病。”
林譽之說“我們的關系還沒有好到可以討論這件事。”
“對,”林格說,“那我們換個話題。”
林譽之說“所以還是討論你那四顆早該拔掉的智齒吧。下午四點,和你的相親對象吃完飯后,立刻來醫院找我報道。”
林格說“你什么語氣”
“口腔科醫生的語氣,”林譽之說,“下午過來醫院,記得順道拿咱媽的身體調查表。忘記和你說了,昨天少拿一份心臟方面的報告。”
林格說聲好。
她只覺得好笑,林譽之自詡過目不忘,現在年紀大了,也開始丟三落四。
林譽之上次丟東西,還是林格讀初一的時候。
初一那年,林譽之從家中搬走,只有周末才來這邊吃飯。
吃完飯,林臣儒仍舊送他回租的房子。在這一年里,林格終于學會了在父母面前稱呼林譽之為“譽之哥”,而不是“林譽之”。
她之前看漫畫書,和朋友聊天,也不是沒有想過有一個哥哥。
從小罩著她、大方給她零花錢,帶她四處玩,替她背鍋。
前提是父母的感情不能因此破裂。
林譽之顯然并不符合這項標準。
剛把林譽之接來時,林臣儒不厭其煩地對著每一個朋友解釋,稱林譽之是遠房親戚的孩子,遺憾這幅說辭很難令人信服,大家只當林臣儒在為光明正大撫養私生子扯一塊兒遮羞布;等把林譽之送走,鄰居街坊又議論紛紛,稱林臣儒這是瞞不住家里人了,多半龍嬌怒火發作,才選擇如此“息事寧人”。
整個事件中,無人在乎林譽之的想法,他似乎就是一滴不合時宜的污泥,偶然間跌落在這清水潭中。
不住在一起后,一起上下學這種事自然再無必要。
龍嬌私下里也會用力林格的胳膊,讓她離林譽之遠點。
“雖然叫一聲哥哥,但畢竟不是我生的,”龍嬌說,“客氣客氣就算了,別真的太親近。”
林格正抓耳撓腮地算一道數學題,心不在焉地說了聲好。
她和林譽之也沒什么“親近”的機會。
平心而論,無論林譽之是不是那個私生子,他都是無辜的。從理智上來講,林格沒有厭惡他的必要。而從情感角度考慮,林格厭惡一切破壞自己家庭的因素。
初中部和高中部雖然在同一校區,但教學樓完全不同,“偶遇”到的機會不亞于在小賣部連中十枚泡泡糖。自從對方搬走后,林格和林譽之也只在食堂見過一回。
彼時林譽之旁側站著個和他差不多高的男生,林格牙痛得難受,右半邊臉腫了塊兒,她先叫一聲哥,林譽之不冷不熱地回了句“妹妹好”。
林格端著餐盤走,還聽見那個男生興致勃勃地追問林譽之,這是你妹妹啊長得還挺像你,就是胖了點黑了點
林譽之說“閉嘴。”
在寒假前,這就是兩人唯一的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