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里,林臣儒沒提讓林譽之搬回家住的事,不過照舊,每周都有幾天往他那邊跑。
龍嬌對此視若無睹,只在林格發高燒時,狠狠地罵了林臣儒一頓。
“看看你閨女都燒成什么樣子了啊家里面就你一個人會開車,我打電話給你,說你閨女嘴巴里都燒出泡了,你還去陪護林譽之”龍嬌發狠,眼睛通紅,“你連自己親閨女都不管了就為了這么一個小賤種”
林格掛著點滴,聽不清電話里的林臣儒說了什么,只聽媽媽手指捏得咯吱咯吱,像一頭狼。
“林臣儒,你自己犯賤就別怪別人不給你好臉,”龍嬌說,“你今晚不用回來了,就住在那個小雜種那邊吧。明天拿結婚證和戶口本,咱們去民政局辦離婚,這日子我算是過夠了,我把話放在這兒,我就是不愿意給人養野種。”
林格張口,虛弱地喊媽。
媽,我喉嚨痛。
龍嬌把手里的手機狠狠地砸在瓷磚上,堅硬的諾基亞發出粗壯的悶哼。她用手背抹抹淚花,連聲應著,重新撿起手機,起身給林格倒水。
林格一直以為這段記憶是錯覺,因當天晚上,退燒后的她一睜眼,就看到龍嬌趴在林臣儒懷里哭,林臣儒低著頭,伸手輕拍妻子的肩膀,目光中滿懷愧疚。
病房里的白干凈到近乎虛無,好似一切都是易散的夢境。
他們誰都沒提離婚的事。
導火索林譽之始終沒有出現。
因這一場高燒,過年的團圓飯,林臣儒也沒敢接林譽之過來。
在此之前,他還試探過幾次林格的口風;爭執后,對此絕口不提。
大年三十這天,電視上播著春晚聯歡晚會,外面有人在放煙花,林格趴在窗戶上往外看。過年時的揚州鮮少有下雪的時刻,今年也不例外,沒有白茫茫的雪,只有夜空中璀璨的煙花和噼里啪啦的鞭炮聲。
嗆鼻子的火硝氣味里,林格瞥見樓下有人影晃,瘦瘦高高的,穿白色的羽絨服,白的像突兀的一片雪。
那人腳步停在窗下,仰臉,向窗臺看。
濕潤的冷風如綿密的針,他露出被凍紅的鼻子和臉頰,隔著一扇玻璃窗,沉默和林格對視。
三秒后,他轉身,林格急切叫出聲
“哥”
那是林格第一次叫林譽之為“哥”。
大年三十,路上行人稀少,他頂著濕潤冷風,一步步從租住的地方走來,也只是為了取落在林臣儒車上的雙肩包。
事情過去這么多年,林格再沒見過林譽之落下過什么東西,情到濃處,她也曾貼靠著林譽之的耳朵,一邊呼呼吹氣,一邊問他當初是不是在套路自己。林譽之微笑著予以否認,翻身將她壓住,把她被汗水打濕的頭發掖在耳后,張口咬她耳朵尖尖上的肉。
現在的林格不吝嗇自己的惡意,可以用最可恥的想法去揣度林譽之。
對方值得如此不堪的揣測。
浴缸里的水涼透了,林格濕淋淋地站起。
點的外送到了,是一家粵菜店。
劍花蜜棗豬肺湯,外加一道清蒸的乳鴿,都是滋補清淡的菜。
龍嬌病了后,胃口也小了,吃上幾口,就緩一緩,問林格,下午什么時候去林譽之那邊。
林格毫不意外“三四點吧。”
龍嬌追問“三點還是四點”
林格含糊“三點。”
“去吧,”龍嬌點頭,“我聽你哥說了,你那個智齒不能再拖了。今天必須得拔,再不拔,周圍那幾顆牙也留不住”
林格說“拔,肯定拔。”
清蒸鴿子湯散發著綿密的香,鴿肚掏空,里面塞著白生生山藥塊兒這一塊兒浸透山藥清香的鴿子肉被龍嬌夾下,輕柔放在林格碗里。
“那,你下午和誰相親啊”龍嬌問,“同事”
林格一頓。
她仔細看媽媽“林譽之告的密”
“怎么能說是告密呢”龍嬌說,“他是你哥,他對你多好,你不知道是我逼問他,逼出來的。”
林格說“您以前和我說,他不是您肚子里出來的,讓我離他遠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