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硯青看到岳大師傅也是意外,那岳大師傅比起之前,更顯滄桑老態,整個人形容枯瘦憔悴,仿佛站都站不住的樣子。
孟硯青忙把他請進家中坐下來,岳大師傅進門后,卻是問道“我聽四兒說,你從緬甸得到一塊很大的翡翠,幾百斤的翡翠”
他問得很急,一雙眼睛盯著孟硯青。
孟硯青心中疑惑,不過還是道“是,我從緬甸買回一塊翡翠原石,很大,大概幾百斤吧。”
岳大師傅聽到“幾百斤”字樣,飽經滄桑的眸子頓時射出銳光,他盯著孟硯青“幾百斤的翡翠原石,這么大的一塊,這是什么原石,哪個坑里出的出自哪兒”
孟硯青看著眼前明顯過于激動的岳大師傅,自然也明白,他猜到了。
他應該知道卌七萬種。
當年孟家得到卌七萬種,也曾評估衡量過該如何雕刻,而那個負責評估的,正是當時孟家麾下第一刀岳三,也就是岳大師傅的父親。
只不過后來遭遇種種巨變,孟家倒臺,卌七萬種也流落各方,解放后岳大師傅進入北京玉雕廠時,兩家已經再無往來,之前的那段往事再也沒人提起。
她沉默地看著他,之后終于道“不錯,那是幾百斤的,至于來源,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聽說,這塊翡翠曾經流落在中國,之后被人帶回緬甸,現在因緣際會,我從緬甸人手中收來了這塊翡翠。”
岳大師傅聽到“流落在中國”這幾個字,明顯情緒越發壓抑不住,他嘴唇甚至是顫抖的“上面,上面有字嗎上面寫了什么字”
孟硯青“寫了四個字,紅色的,繁體。”
她這么說著的時候,就那么看著岳大師傅,看著這個老人在自己提到這幾個字時,眼中散發出熱烈光芒。
仿佛這個枯瘦到幾乎只剩下最后一滴油的老人,瞬間燃燒起來。
她薄薄的唇緩慢地吐出幾個字“卌七萬種。”
岳大師傅聽到這幾個字,身體先是微僵,之后便突然顫抖起來,仿佛站都站不住,四兒見此,忙扶著他。
岳大師傅深吸口氣,眼神中帶著哀求,沙啞而顫抖地道“帶我去看看,帶我去看看,我想看看,讓我看看吧。”
孟硯青卻不說話。
四兒見此,不忍心了,他紅著眼圈說“小姨,讓我師傅看看那塊玉吧,他一直在念叨,他經常提起,他想了很多年”
他喃喃地道“卌七萬種從我很小,我師傅就一直念叨。”
此時孟硯青的眼神卻格外冷靜,她看著岳大師傅,道“岳大師傅,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我們為奪此寶,深入緬甸,歷經艱險,如今至寶已經入庫,鑄了鐵門鐵鎖,為了這至寶的安危,我萬萬不至于輕易打開,顯擺于人前。”
岳大師傅聽著,卻是苦笑一聲,他望著孟硯青道“你雖年輕,但到底是有些你祖上長輩的風范,只是我若生前未能見到此寶石,將死不瞑目”
他說到這里,聲音嘶啞“請容我一觀,若此寶石正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一件,我愿意窮我一生所學,將這寶石雕琢成材,還請孟小姐成全,還望孟小姐成全我一年邁老人的期盼。”
孟硯青聽著這話,其實也是在意料之中。
當時她請岳大師傅出山,岳大師傅拒絕,卻送出了他的弟子四兒。
她其實多少也猜到了,岳大師傅只怕是時日不多了,他已沒有精氣神再拿起雕刻刀了。
只是如今他聽說卌七萬種再現世間,才動了念頭,重新出山,拿起刻刀,一償宿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