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云起蹲身將銅錢裝起,出門時看著姬瑤,將竹椅抱起,放在廳堂中。
至少這樣,她不至受風雨侵擾。
陳云起帶著所有錢去了杏花里唯一一家酒肆。
他買了三只燒雞和一壇好酒,去了藥鋪,走進藥鋪時,雙眼通紅的吳郎中正翻著醫書,猶自不肯放棄。
柜臺上堆著兩三百枚銅錢,見陳云起看過來,吳郎中啞聲道“里正送來的,大家湊了錢,說好歹給他買副棺材。”
杏花里中鄉民,都只是尋常凡人,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么多了。
陳云起將燒雞和酒放在了桌上。
吳郎中忽地笑了“你什么時候這么大方了。”
他向來是一文錢不肯多花的。
陳云起沒說話,沉默地打開一只燒雞,狼吞虎咽地咀嚼了起來。
在鄉野間,燒雞算得上最難得的美食,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吃上,吳青陽平時最饞的也是這樣一只燒雞。
只是如今陳云起為他買來,他卻已經什么也吃不下了。
“六嬸的燒雞果然是一絕。”吳郎中見狀也不客氣,抓起另一只燒雞,吃得滿手流油,還不忘揭開酒封,抱著酒壇痛飲一口。
陳云起不喝酒,這壇酒自然是為吳郎中準備的。
直到將一只燒雞吃得干干凈凈,陳云起才看向吳郎中,開口道“吳叔,我走了。”
吳郎中已經喝得半醉,他抱著酒壇,應了一聲,沒留意陳云起從藥柜中取出了什么。
鉤吻草是世間至毒,尋常難見,這幾株還是吳郎中之前進山時無意發現的,對吳青陽再三叮囑別亂碰,吳青陽順口將這事告訴過陳云起。
陳云起將剩下的銅錢盡數放在了柜臺上,這些錢,應該足夠買兩口棺木了如果他還能留下尸首來。
最后,他站在矮榻旁,看著吳青陽心口那道凹陷的掌印,和他記憶中老者的手再次比對。
沒有錯。
陳云起腰間別著那把砍柴刀,抬步走出藥鋪,神情是異乎尋常的冷靜。
陳云起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個普通人,所以到頭來,他救不了自己的妹妹,也救不了吳青陽。
但現在,他至少還有一件事能做。
陳云起很珍惜自己的命,因為他答應過父母,答應過陳稚要好好活著,只是這世上,還有些事比活著更重要。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但如果什么都不做,他可能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那余生可能都會為此后悔。
日頭偏斜,午后的陽光越發刺目,空蕩的陳家小院內,少女睫羽顫動,終于睜開了雙目。
沉睡時發生的種種自眼前閃過,姬瑤張開手,那枝碧玉桃花落入了她掌心。
她眼中現出一點興味。
這好像還是第一次有人送她花。
也是因為這枝碧玉桃花,姬瑤才會提早醒來。
微垂下眸,桃花消失在掌心,她看向了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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