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南棠很安靜,好像只是在看一個價值不錯的花瓶,隨意地想花些錢買下,裝些花放在他侄子的病房里。
可這只花瓶不聽話,非要搖搖晃晃摔下來,碎一地的殘渣。
過了許久,戚南棠才道“你可以繼續上學,過與其他人無甚差別的日子,唯有一點,守著戚御白,直到他醒來。”
林笑卻只是譏嘲他偽造病歷。
“我根本沒有精神疾病,也不需要人照看,在我們那里,輟學打工的孩子一大把。我很好,我自己過會更好。”
戚南棠撫上了被角“安靜,你病了,只是你不知曉。”
“林笑卻,或者,”戚南棠停頓片刻,生疏地叫起更親昵的稱呼,“笑笑,一樁婚約而已。你不想贖罪嗎”
林笑卻一下子淚水翻涌,他強行忍住,扭過頭去,竭力止住嗚咽。
戚南棠掖了掖被角“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既已無家可歸,那便留在戚家陪著御白吧。”
戚南棠有權有勢,林笑卻哪有拒絕的余地。
“戚先生”林笑卻話沒說完,就被戚南棠打斷了。
“叫我小叔。”林笑卻還沒與戚御白結婚,戚南棠就迫不及待當人家的小叔了。
林笑卻說不清是憤怒還是麻木,過了許久,他聽話地叫了聲“小叔”,而原本想說什么,他已全忘了。
戚南棠垂手摸了下林笑卻的頭“好孩子。”他說得跟獎賞狗咬到骨頭沒什么兩樣。
摸頭的舉動不含分毫溫情,仿佛只是馴服的輕悄之舉。
林笑卻往被窩里蜷縮,試圖躲過戚南棠的手。
但戚南棠按住了他,緩緩地又撫了下“還在哭”
似乎有些困惑。
他已經做出了安撫的舉動,林笑卻為何不能即刻恩受。
林笑卻不會回答戚南棠,他只是往被子更深處躲去。
戚南棠分神之間,讓林笑卻得逞了。
被窩里鼓起一大塊,戚南棠收回了手,恩威并施已經完成,他本不必再留,可憶起傭人所說,他便讓人重新做了晚飯端來。
林笑卻仍是不吃。
戚南棠揮了下手,傭人將餐食放在了桌上退下。
戚南棠撫上被角,緩緩掀開被子,林笑卻跟他拔河似的,輸得個一敗涂地仰倒在床上。
戚南棠看著額生微汗的林笑卻,給了他第二個選擇“打吊瓶灌營養液也能活著,呆在病床上和我的侄子作伴。”
林笑卻撐著床慢慢坐了起來我說過了,戚御白自殺的事與我無關,我的母親是受害者。”
戚南棠垂眸望,林笑卻緊攥著床單的手無力松開,蒼白泛紅。戚南棠道“這是你還活著的理由。”
“倘若你真做了害人的事,”戚南棠竟微微笑了下,“把你做成標本也是好的。”
戚南棠說著駭人的話,面上卻沒有威脅的意思,仿佛這是多么公道正義的一件事,是綱理倫常不值得介意。
林笑卻看瘋子一樣看著戚南棠“你”
戚南棠再一次打斷他“叫我小叔。”
“笑笑,”他唇齒間把玩著這兩個字,“你母親想要擁有的一切,戚家都能給你,而你需要做的,只是收斂那顆不情愿的心。”
戚南棠抬手端起晚飯,真要做個貼心長輩似的,他舀了一勺羮肴,讓林笑卻過來嘗。
林笑卻垂下眸,猶豫了很久,在戚南棠目光的威懾下,還是過去了。
入口即化,味道是很好的。但林笑卻沒有吃的心思。
他說“我自己來吧。”
戚南棠沒有阻攔,任由林笑卻將碗端了過去。
林笑卻吃了幾口,戚南棠還沒有走。
時勢比人強,林笑卻乖乖地叫了聲“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