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隸有一件并不緊急,但還算重要的事情,想單獨對吾王說。”
昏耀挑了挑眉。他看到清晨的薄霧籠罩在宮殿的輪廓上,人類的白袍在風中顯得更加寬大。
蘭繆爾輕聲說“明日或者后日,都可以。”
魔王凝視著這個人,那個最近在腦子里轉了許久的念頭,此時又不安分地冒出來。
如果以后,不讓蘭繆爾做奴隸,而是
“巧了。”昏耀瞇起眼,多少刻意地端著架子,“我也有一件并不緊急,但還算重要的事情要對你說。”
蘭繆爾明顯愣了一下。
“是。”他只能這么答。
“你去吧,最晚明晚,我就回來。”
昏耀揚了一下眼神,示意親衛們可以隨蘭繆爾走了。
他自己則站在那里,目送蘭繆爾清瘦的身影走入寢殿的大門。這個人走路時的儀態永遠是端莊的,哪怕腳下是深淵的土地,也仿佛走在栽滿繁花與香草的小徑。
所以看啊,蘭繆爾早就沒有個奴隸的樣子了。昏耀在心中暗想王庭的魔族,包括自己那些心比天高的臣屬,有一個算一個都稱呼他大人;象征王庭之王的那柄骨杖,他拿過不知道多少次,已經連象征性地惶恐一下的環節都沒了世上哪里有這樣當奴隸的
但如果是當王后,一切的不合理都會變得合理起來。
說到底,如果當年他對蘭繆爾的定位不是俘虜、奴隸、戰利品,而是被迫遠嫁異族來和親的王后,那現在的很多問題就不再成為問題了。
所以。昏耀出神地想,所以
當初,自己怎么就沒有往這個方向琢磨一下呢
“吾王”天珀疑惑地出聲。
“您在想什么”
“沒什么。”
魔王終于收回目光,道“走吧。”
昏耀還記得,那是第一年的末尾,第二年的起始。
當寒冬的風雪將深淵的大地徹底染白的時候,魔王從自己的獸骨王座上,折下了右邊的那枚虎牙。
他把多古召過來,說“我需要給禁鎖淬煉一枚骨鑰,以控制我的奴隸。”
“吾王”
被叫來幫忙的老巫醫一邊在羊皮卷上畫著符咒,一邊無法理解地大叫,“何須這么費事,您給他拴上鏈子不就成了”
昏耀“那是個人類,嬌貴得很,不能戴那種東西。你沒看他手腳都要磨爛了”
魔王將手里的獸牙隨意拋了兩下“就用這個做他的鏈子。”
多古知道王的意思。把與禁鎖對應的符咒刻在骨片上面,做成禁鎖的“鑰匙”。既方便隨時施加懲罰,還能將戴鎖者的活動控制在一定范圍內。
奴官們就常常抱怨,若能給所有苦役奴隸套上禁鎖就好了。那他們就只需手拿骨鑰,優哉游哉地坐在蠻羊背上前行即可。誰敢掉隊,必會嘗到符咒發作的苦頭。
可是
多古眼角抽搐,肉疼地想咱們又不是沒有可用以淬符咒的骨片,為何吾王偏偏要從自己尊貴的王座上掰呀
還專門掰右側的虎牙,這是恨不得時時刻刻提醒整個王庭,自己當年被人類圣君斷了右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