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從來沒想過,師尊宴知寒也會像二師弟、三師弟那樣厭惡自己,甚至懷有惡意。
在他心里,宴知寒一直是如師如父的存在。
雖然宴知寒對他要求很嚴格,但顧然自己比誰都清楚教導弟子本來就不能一味地寬縱。如果連師尊宴知寒也像長老們那樣處處維護他、不讓他做任何涉險的事,他必然不可能這么快成長起來。
這東西顯示的真的是所有人心里真正的想法嗎
一開始顧然就對此懷有疑慮,后來從三師弟他們的言行舉止里印證了許多事才漸漸相信了這荒唐的奇遇。
可現在顧然又不確定了。
不管多少人跟他說起過師尊宴知寒的閑話,他都挨個反駁過去。
不是他不相信自己的朋友,也不是他頑固不化容不得任何人說師門的不好,而是他一路走來師尊確實對他關愛有加。
除了在修煉方面對他要求嚴格以外,師尊有什么好東西都會先考慮他能不能用上,每次他負傷歸來師尊也對他分外關切。為人師長的,對弟子嚴厲些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的。
許是因為顧然久久沒上前喊人,原本正站在窗邊遠眺的宴知寒轉過身來,看向怔立原地的大弟子顧然。
冷不丁對上了顧然那張令他感覺熟悉又陌生的臉。
他還是越來越像他父親了。
知道我收了個魔族當親傳弟子,所有人都在嘲笑我吧。
我真像個笑話。
我做了那么多,什么都沒改變。
所有人都信任他,所有人都只信任他,和他父親一模一樣。
師徒倆都沒有說話,顧然卻聽到了宴知寒的所有想法。
“師尊。”
顧然喊道。
聲音帶著幾分不明顯的嘶啞。
宴知寒沒聽出顧然語氣中的遲滯,仍是和往常一樣朝顧然笑了起來,邀顧然坐下陪他喝茶。
兩人坐在窗邊,就著屋外無邊無際的云海煎茶,一如過去許多難得的閑暇時光一樣。
那時候如果顧然進步得足夠快,宴知寒便不會逼著他專心修煉,而是陪他聊聊修煉時遇到的問題,聊聊年輕時經歷過的趣事,這個時候宴知寒又不僅是如師如父了,還是一位閱歷豐富、見聞廣博的朋友。
顧然很喜歡這樣的放松方式,從宴知寒身上學會了聆聽與分享。后來他交了許多朋友,大多能以這種相處方式和他們相談甚歡。
那樣的師徒情誼,他不愿相信是假的。
如果虛假的情誼能維系這么多年,那它為何不能算是真的呢
“阿然你有心事”
宴知寒先開了口,目光落在顧然的眉眼上。
其實還是有些不一樣的,顧然父親性情疏闊,胸中仿佛生來便有萬丈豪情,而顧然顧然更溫和,更聽話,更容易馴服。
可惜那些老東西太護著他
要是沒有那些礙手礙腳的家伙就好了。
顧然只感覺宴知寒正用他的視線撫觸過自己的每一寸皮膚,那種眼神分明像是有實質般粘稠而惡意,他從前對此卻一無所察。他壓制住想就此離開的沖動,回道“師尊為何這么問”
宴知寒道“你今天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他沒太糾結這個問題,目光轉到了顧然的衣襟上,“這次入萬劍冢可曾受傷”
他已經許久沒觸碰過顧然的身體,很想念那凝脂般的手感以及特意刺激傷處時顧然強忍著疼痛的顫抖。
隨著顧然一天天長大,他享受這種樂趣的機會便越來越少,畢竟繼續這么做太容易被那群老東西瞧出端倪。
顧然猛地站起身來。
宴知寒微頓,抬頭看向顧然。
仿佛剛才滿懷惡意想象著如何折磨及享用顧然身體的人并不是他。
“我有樁急事要辦,先告退了。”
顧然說完不等宴知寒反應,轉身直接大步離開。他不能再在這里待下去了,哪怕剛才聽到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聽,他也不想再多聽半句。
這是他敬如親父的師尊,對方卻對他懷有這樣深的惡意,甚至想要與他行不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