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洛喝牛奶的時候,女傭趁機打量了阮洛的房間。
鎖好窗戶,確認阮洛房間沒有可以自傷的工具后,才接過阮洛喝完的杯子道了句“先生晚安”退出房門守著了。
阮洛重新關了門。
躺在床上,又是怎么都睡不著。
他心里亂的很。
想了好多事,想著從前承受過的來自“傅瑜”的折磨,又想著后來“傅瑜”對他的種種溫
存。
及至現在,傅瑜的成全。
阮洛迷茫極了。
先前想起真相時,那種滔天的恨意在傅瑜的后退里,竟然也像退潮一般逐漸褪去。
冷靜下來的他,開始咀嚼把槍口頂在傅瑜太陽穴的時候,傅瑜讓他開槍,還教他脫罪;開始咀嚼傅瑜給他構筑起的無憂無慮的后路。
他開始念及
傅瑜的好。
瀕臨消失,將成為歷史的好。
阮洛心里滯悶極了,他覺得連呼吸都有些難過。
坐起身打量昏暗的房間,才發現房間里的擺設幾乎全是傅瑜在蘇黎世給他天價拍下的奢侈品。
彩寶彩鉆的掛件擺件,星星一樣反著光,讓他此刻猶如置身在夢幻里。
阮洛待不下去,起身推開門,看見拿著吸塵器在門外比劃的女傭時嚇了一跳。
女傭道“先生還沒睡,我值班打掃呢。”
阮洛心想我怎么不知道別墅還有人值夜班二十四小時打掃
但他無心深究這些細節,只是點了點頭“辛苦了。”
他甚至沒發現,他走到哪里,那女傭就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吸到哪里。
阮洛輕手輕腳走在長廊,路過傅瑜臥室門前忍不住看了一眼。
門緊掩著,應該是睡熟了。
他自然不知道他能看見的都是傅瑜愿意給他看的。
傅瑜其實就在盡頭落地窗簾投下的暗影里,緊緊把他盯著。
阮洛想要上頂樓的露臺透氣,發現通往頂樓的小門竟然推不開。
又鎖了。
他就開始往樓下走,一邊緩慢地走,一邊依稀回想著從前在露臺差點墜樓,傅瑜抱著他時關切的神情。
那時候傅瑜好像很用力地吻過他。
走到樓梯轉角時,余光看見了放在薔薇花叢邊的貓砂盆。
那是小貓忘忘的。
他看了一眼,就扶著樓梯把手繼續往下走。
從三樓走下一樓的時候,脊背忽地一僵。
從前某個被忽視的記憶片段,像是被打開封印,脈沖一樣涌入腦海。
那塵封在時間長河里的某句尋常對話,在這個愣神的瞬間,像是一道閃電劈開他遲鈍的腦袋再次炸響在他的耳邊
“傅瑜,我們可以給小貓起個名字么”
“叫忘忘吧。”
“小狗才會汪汪叫。”
“小貓說它也想學會汪汪叫,因為這么叫著,好像能忘記所有不開心的事。”
“它從前是流浪貓,一定有過很多不開心的事。但以后這里是它的家了,永遠的家。所以我希望,我希望它能和一切黑暗的過往告別。”
忘卻已久的言語猶如埋在荒土下不見天日的塵埃,隔著一個世紀的濃霧突然被暴風席卷烈烈撲面而來。
擊穿了阮洛惶惶躍動的心臟
“小貓說它也想學會汪汪叫,因為這么叫著,好像能忘記所有不開心的事。”
阮洛雙腳一軟差點栽在地上,他捂著鈍痛的心口,抓著扶手喘氣
“它從前是流浪貓,一定有過很多不開心的事。”
“以后這里是它的家了。”
“永遠的家。”
“我希望它能和一切黑暗的過往告別。”
阮洛失魂落魄,喃喃著道“那時傅瑜嘴里的它,難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