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一笑,“這就對了,不要學那個納蘭容若,清高得不得了咱就是俗人,活著最大還要吃好喝好、過得舒舒坦坦”
夜風拂過角樓的城墻,撩動護城河畔的垂楊柳,也將微醺的醉意吹得淡了淡。
她忘了回去時是什么時辰。
醒來時只覺頭暈腦脹,睜開眼發覺眼皮很重。挽月猛然想起來,今兒是自己第一天當值,等辰時過后皇上和百官就要下早朝了。到時候,被留下的臣子要去南書房同皇上議政,結束后,皇上轉去西暖閣,她也應當過去。
曹寅這個禍事精臨走前也不忘坑她一回
她驀地清醒,想從床上爬起,將將離開枕頭幾寸,便覺整個屋子都在天旋地轉,仿佛掉進一個漩渦,要將她深埋下去。
怎么也沒有人叫醒她恍惚間,她還以為自己仍在悠然居,瑞雪南星都慣著她,
不叫她起床。
重又躺下,掙扎了幾遍,覺得那種暈眩感似乎已經平復了,挽月才嘗試著重新睜開眼睛。才發覺天光已經大亮,或者說已經日上三竿了,四下里卻靜悄悄的,不是那種安寧的靜,是一種刻意的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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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床褥柔軟,衾被溫暖光滑如肌,頭頂的床帳繡著盤龍出云,在眼前投下一片暖黃色的暗影。
她總算清醒過來,這種不適與不安感從何而來,明黃色盤龍出云的床帳,紫禁城只有一處地方能有、一個人能用。
這不是她所住的寢屋。
她怔怔地出神,苦思冥想再三也想不出來昨晚在角樓與曹寅共飲賞煙花后,到底是怎么回到乾清宮中來的,又是如何到了這個地方難不成她是酒壯慫人膽,她在不清醒之下做了什么石破天驚的事情
可在錦被之下,除了外面著的宮裝,其余都好好兒的。
腳步輕輕,從床上下來漸漸走出閣間,發現外面正是西暖閣的書房。里頭剛剛自己待著的,是皇上平時用來午憩的地方。
玄燁就躺在外頭的一張竹藤躺椅上,仰面閉目,身上只蓋了他常穿的那件玄色貂皮披風。也不知道是做夢夢見了什么,他的眉頭微微蹙起,比之平時太過刻意偽裝的平靜溫和,眉宇間有一股隱隱透出的凌厲。睡夢中似發出幾聲囈語,帶著少年的幾分驕縱,與他平時大為不同。
所以昨兒,她就是在這里休息的
是他把她帶過來的
貂皮光滑,本就只蓋到他身上的一半,倏然滑落到地上。挽月俯下身將之撿起,輕輕地重又給玄燁蓋好。
俊朗的臉上有一絲不自在,睫羽微顫,玄燁睜開了眼醒來。挽月離得近,看到那雙眼睛,眼底似乎紅紅。
“你怎么起來了”
挽月這才發覺,西暖閣里除了他,竟就只剩她自己,連顧問行都不在。怪不得方才貂皮滑落,也沒有人過來幫他往上蓋蓋。也怪不得這里靜得不尋常,原來是人都被遣出去了。所以呢一直是他在這里
分外寧靜的地方,有一丁點聲響都會引起留意。
“沙啦沙啦”挽月不由自主循聲望去,見是一口青瓷小缸,缸中竟然養了一只小烏龜,底下是鵝卵石與清水。
他還會養這種東西
玄燁被窺破了,不大樂意地皺起眉,淡淡說“不用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