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傳來令人安心的暖意,施黛點點頭。
“此人的來歷,說來話長。”
施黛定神“虞姑娘,你和衛霄有個姻緣箋,對吧”
虞知畫身形微頓“是。”
施黛直言不諱“在畫境里,我們見過它。”
她當時覺得奇怪,問過柳如棠,這對未婚夫妻是不是認識了很多年。
因為姻緣箋太舊,紙張泛黃,看材質已有數年。
這就是昨晚閑聊時,沈流霜口中“非常奇怪的那個東西”。
倒推幾年,衛霄是個半大的小少年,虞知畫哪能和他去求姻緣箋
可偏偏,在閻清歡得到的衛霄行動軌跡里,又說衛霄很重視它。
他總不能隨身攜帶虞知畫和別人的姻緣箋吧。
“姻緣箋上寫,南風知我意。”
心緒漸漸平息,施黛從容出聲“虞姑娘,這是你在什么時候,和什么人求來的簽另一半吹夢到西洲,不在衛霄身上嗎”
破天荒地,虞知畫沒有回答。
女人沉默盯著地面,眸底暗色翻涌。
“你和衛霄
很有緣。”
施黛目光漸沉“衛霄十幾歲時,就因墜入河中,被你所救。后來衛老爺找人教授丹青水墨,恰好是你來了衛府。”
她默了默,忽然單刀直入地問“可是畫中仙技藝超群,會無緣無故留在一戶商戶人家,當普普通通的教書先生嗎”
虞知畫不語。
“這個案子,其實有非常多的疑點。”
施黛道“首先,兇手身為邪修,為什么要大搖大擺襲擊客棧像以前一樣,一個接一個殺人行兇,不是更能隱藏身份嗎”
“其次,為什么是君來客棧它太不起眼,攻擊這里,邪修得不到額外的好處。”
施黛目光一轉,看向近處的女人“非要解釋的話,兇手有不得已的理由,必須、一定要選擇這個地方。”
虞知畫看著她“什么理由”
一個能解釋鬼打墻里一模一樣的“衛霄”,也能解釋祈愿箋的理由。
施黛心口跳了跳“畫境里,老板娘告訴我們,君來客棧曾被妖邪襲擊過三次。幾十年前的某一回,毫無緣由地,邪祟大肆圍攻過客棧。”
在那次驚變中,幾名修道之人挺身而出,以身死道消為代價,除滅邪祟。
虞知畫半闔眼,緘默無言。
“我在鎮厄司的卷宗里,找到了當年的記載。”
停頓半晌,施黛說“逝去的犧牲者中,有個男人名叫秦簫。同樣死去的,還有他的表妹秦箏和好友嚴明。”
虞知畫從沒叫過“衛霄”。
自始至終,她對未婚夫的稱呼是“阿霄”。
阿霄,阿簫。
施黛至今沒忘,第三波邪潮結束后,有人說起死后化作厲鬼游蕩的事。
虞知畫笑得溫柔,輕聲告訴他們,逝去之人的魂魄難以被陽間窺見,一旦死去,便入輪回。
逝者已矣,轉世投胎,心懷眷念不舍的,永遠是活著的人。
“姻緣箋,是你和秦簫求的吧那是多少年前”
四十年,亦或五十年那個時候,虞知畫剛入世不久,應當如白紙一樣懵懂純白。
為救虞知畫,秦簫在邪潮中喪生。
虞知畫徘徊數年,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她遇見秦簫轉世,如今的衛霄。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與緣分,不過源于悄無聲息的蓄意接近。
落水相救和教授書畫都是。
衛霄與秦簫擁有相同的魂魄、相同的形貌,虞知畫時隔多年與他相逢,很難不意動。
“正因如此。”
施黛鼓起勇氣,定定看她“虞知畫,你才能瞞天過海,順利騙過我。”
虞知畫默然抬眸,卷翹濃密的長睫下,雙目不辨喜怒。
“你的記憶確實不會騙人,你的畫卷也不可能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