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黎北業,那是自己的護身符。
黎北業身為楊度門生,有名氣,沒權利。快五十的人了,連個小官都沒當過,只能靠著老師推薦,在杜月笙門下當個門客混飯吃。
打一個,拉一個,那是成事的不二法門。
黎北業就是自己要拉的人。
而在一邊,季云卿卻是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就在那里看戲。
他雖然也和孟紹原有過節,但他最在意的,還是上海灘大亨的位置,杜月笙在這張位置上坐了那么多年,也該挪挪位置了。
有人來對付他,那是季云卿巴不得的事情。
“好了,大家請喝酒,請喝酒。”杜月笙臉色變得也快,又讓人加了一張位置和餐具,也讓黎北業在主桌上坐下。
黎北業本來是應該坐副席的,可他心高氣傲,見既然坐不了主桌,那就干脆坐到角落那桌去,也好顯示自己清高孤傲,無論杜月笙怎么勸都沒有用。
這時候這位孟老板來一鬧,他居然能夠坐上主桌,那是黎北業萬萬沒有想到的。
雖然都坐定也喝上了,但主桌上的氣氛尷尬無比。
季云卿隱忍著想詢問自己弟子被殺和孟紹原有無關系的沖動,只顧喝酒吃菜。
杜月笙舉起酒盅:“孟老板,月笙半輩謹小慎微,想了許久,也實在想不出什么地方得罪了孟老板,若有遺忘,還清孟老板海涵。這杯權當月笙賠罪。”
他知道孟紹原為什么這樣,但他故意不說。
而他這么一來,大家都看在眼里,孟紹原這般無禮,他杜月笙還是一再忍讓,到時候,萬一翻臉,可就沒人說是杜先生的不對了。
孟紹原碰都沒碰酒杯:“杜月笙,你說你半輩子謹小慎微?你堂堂上海灘大亨,說這話有人信嗎?你沒得罪過我,可我為什么來這里,你比誰都清楚。你的嘴角為什么連動兩下?不是害怕,是憤怒,你現在恐怕想一槍打爆我的頭吧?”
杜月笙放下酒杯,右手指關節動了一下,可隨即又泰然自若。
裝,繼續裝。
我看你這幅大人有大量的面具什么時候撕下來!
“哎,孟老板,何必呢。”黎北業太清楚杜先生為什么讓自己坐在這里了,就是讓自己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
“無論過去有什么過節,古人云,相逢一笑泯恩仇。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孔山先生。”說來也怪,孟紹原居然對黎北業特別的客氣:“有些事,一杯酒,一聲笑,也就過去了。可有些事那,過不去。自小刺頭深草里,而今漸覺出蓬蒿……”
黎北業立刻接道:“時人不識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孔山先生大才了。”
孟紹原才說出來,一邊的祝燕妮已經很不屑的撇了一下嘴。
這位孟少爺又要開始胡說八道了,接上兩句詩就說是什么大才。
可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黎北業一直認為,自從老師去后,這天下的大才那是非自己莫屬,只可惜世上多千里馬,而少伯樂,乃至于自己一直都是郁郁不得志啊。
“可惜啊。”孟紹原一聲嘆息:“孔山先生卻屈身在此做個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