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憫把持著鳳閣,衛氏上京諸世家之首,衛皇后穩坐中宮,還有雍王這個勤奮好學的養子做依傍,地位固若金湯。
無論是高坐御座的皇帝,還是準太子,下一代皇帝雍王,于衛氏而已,都是很容易操縱控制的“傀儡”,衛氏,根本沒有必要為一個章之豹如此。
衛憫若真想用這種方式除去章之豹,不會等到現在。
而且,昨日那場刺殺,兇手為宮女,兇手所持匕首出自禁中,二十四監內庫,首當其沖被問責的,不是章之豹,而是黃純。
黃純素來和衛氏穿一條褲子,是衛氏擱在宮中的眼睛,衛憫腦子被驢踢了,才會為了除去章之豹,自斷黃純這個臂膀。
如果不是衛氏,那是誰
裴氏姚氏還是其他哪個與黃純或章之豹結過深仇大恨的世家
皇帝昨日那般當眾責罰章之豹,顯然是想以退為進,保下這個自己一手提拔提來的心腹的,可最終還是低估了世家的威力和此事的余波。
衛氏一方面順勢而為,另一方面倒是更像要給皇帝一個教訓。
皇帝敢訊問衛氏子弟,他便要斷皇帝一臂。
撇除前世血仇和其他因素來說,這位這皇帝,倒也著實當得憋屈不易。
吳韜興沖沖說完,發現主位上的殿帥大人毫無反應,甚至眸光還更冷沉肅殺了些,識趣收嘴,琢磨著自己是哪里失言了,想半天也沒想出來,便試探道“章之豹被拿下,這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恐怕要空缺一陣子了,以后涉及陛下安危和宮城的事兒,該殿帥大人多費心了。”
吳韜這也有拍馬屁的意思。
謝瑯大剌剌往椅背上一靠,不明意味笑道“是呀,好事兒突然來得這般快,還怪叫人不適應的。”
心里卻禁不住想,這當真是好事么。
沒了北鎮撫掣肘,殿前司便是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他這個殿帥,和章之豹那等皇帝心腹還沒法比,一旦出了什么差池,連皇帝都不會保他。
昨日皇帝讓他協助訊問,何嘗不是用極端方式
試探他的忠心。
在北郡和北梁人干上十仗,
都沒跟這些人玩心眼這么無趣這么累,
難怪老爹和二叔總感嘆,北郡雖苦了些,但長風浩蕩,天地廣袤,可縱情跑馬,肆意豪飲,暢意高歌,那份逍遙自在,是任何榮華富貴都換不來的。
自然也是這紙醉金迷的上京城比不了的。
只是,三十萬北境軍威脅太大,若徹底脫離上京,不作經營籌謀,只靠一身忠骨和一腔熱血,是保不住那份逍遙自在,也保不住謝氏和三十萬浴血廝殺的將士的。
這便是他放棄逍遙自在,留在此處的理由。
吳韜笑嘻嘻道“這都是殿帥英明,老天有眼,沒讓小人得志。聽說二十四樓來了幾個新廚子,做南邊的飯菜很不錯,待會兒下值,殿帥可要與兄弟們喝幾杯去”
謝瑯擺手。
“不了,還有事呢。”
上京雖無趣,畢竟還有一個有趣的人,讓他探究。
這嚴肅的當隙,謝瑯竟無端又想起昨夜的觸感。
那樣不一樣的觸感與體驗。
只要一想起來,身體里,仿佛又有電流滾過。
謝瑯不參加,吳韜甚為遺憾,但也不敢左右上峰的意思。若是平日,恐怕要多嘴問一句“殿帥是不是要趕著回去陪夫人”,然而昨日,誰都知道,這位小侯爺為了邀功,在訊問時親自執刑,一杖把那衛氏嫡孫打出了心悸,他若是再沒眼色,也萬萬不敢再提什么夫人的事了。
倒是謝瑯瞥見他手里提著一個食盒,問“買的什么好東西”
“糖酪澆櫻桃”
吳韜打開蓋子,給謝瑯瞧“屬下家里那母老虎,就好這一口,屬下一早排隊買的,待會兒還得讓人趕緊送回府里去,若是擱太久,糖酪就不新鮮了。”
謝瑯瞥了眼,只見琉璃碗內,乳白色的糖酪淋在艷紅的櫻桃上,光色澤就十分奪人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