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當真有這種毒么此毒,不是存在于傳說中么這個老朽雖未見過,但老朽想,只要是毒,總有跡可循的”
“世子的意思是,那位公子身上有”
“沒有。”謝瑯冷冷打斷他“我只是隨便舉個書上見過的例子而已。”
老郎中松口氣,鄭重點頭“世子放心,老朽不會診錯,那位小公子身上,沒有毒。”
謝瑯便知問也白問了,擺擺手,讓孟祥送人出去。
忍不住想,他這位夫人,可太有意思了,這衛氏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而且,誠如衛氏沒有理由發費周折對付一個章之豹一般,他實在想不出,衛氏在新婚夜往自家嫡孫身上下這種毒,要毒死他的原因。
衛瑾瑜養了十日的傷,能勉強正常下地行走了,便回國子監繼續上課。
國子監第一次大考在入學一月后,眼下就剩了不到半月時間,于旁人而言,只是一次例行考核而已,于衛瑾瑜而言,卻是必須抓住的改變命運的機會,因為只有在大考中取得優異名次,他才能拿到國子監的特赦書,順利參加五月會試。
最后兩排,大部分世家子弟還未回來就學,有的甚至直接告了一月長假,以重傷難行為理由,申請在府中學習,直接參加一月后的大考。
孟堯與魏驚春倒是比衛瑾瑜更早一天就入學了,但杖傷還未完全痊愈,每日往返顛簸,要吃不少苦頭,見衛瑾瑜竟然也就學了,孟堯不掩驚訝,趁著休息間隙,走過去打了個招呼,問“衛公子,你怎么不再多告幾日假你旁邊這位裴七公子,可是直接告了一月長假。”
衛瑾瑜微微笑道“我已無礙,不想落下太多課業。”
孟堯點頭,倒是佩服,道“我那里還有多余的軟墊,待會兒我拿過來給公子吧,跪坐在軟墊上,會好受許多。”
也不等衛瑾瑜推辭,就去把墊子拿了過來。
衛瑾瑜自行換了墊子,朝他致謝。
孟堯豪爽道“都是同儕,不必客氣。”
未免被人說自己故意諂媚攀附衛氏的嫡孫,孟堯沒有逗留太久,就回自己的席上了。
衛瑾瑜恢復了以前的生活,下完課,就去藏書閣就著糕點看書,晚上看到亥時二刻,照例去值房找劉管事,問能否留宿的問題。
他想抓住一切可利用的時間讀更多的書。
夜里看書看累了,就直接伏在案上睡,第二日
一早,簡單擦洗一下臉,把鑰匙歸還,便繼續去藏書閣里頭看,等著上課。
這日上完課,衛瑾瑜收拾好東西,依舊抱著書箱從授業堂出來,走過一條長廊,去藏書閣方向。
走到一半,才發現長廊盡頭站著一道緋色蟒服身影。
衛瑾瑜只能停了下來,靜靜看著對方。
謝瑯也瞧著對面的人,想看看這人傷還沒好全,便連續幾天不回府過夜,到底是用得哪門子邪功,還是讀書讀得走火入魔了,然而真瞧見了,反倒說不出什么了,半晌,道“走吧,帶你吃些東西去。”
衛瑾瑜一愣。
謝瑯已走過來,把書箱接到了自己懷里,單臂抱著,略略一掃,果然見其中一格放著沒吃完的半包糕點。
衛瑾瑜跟著他走到側門,雍臨照例駕車在外面等著。
“上車吧。”
謝瑯道,順手先把那只小書箱塞進了車廂里。
衛瑾瑜問“吃什么”
謝瑯沒什么表情道“放心吧,不會耽擱你上課,我也沒錢請你吃好的。”
衛瑾瑜便沒再多問,踩著腳踏上車了。
進了車廂,才發現里面除了那張早就鋪著軟墊的硬榻,其他地方也盡數鋪了軟墊,他隨意撿了一處坐下,謝瑯緊接著上來,見狀皺眉道“去榻上趴著躺著都行。”
衛瑾瑜道“不用。”
謝瑯也沒再說什么,打了個手勢,示意雍臨出發,一回頭,見衛瑾瑜從袖袋里摸出一本書,又要翻著讀,終是沒忍住,直接把書奪下,丟到榻上,冷聲道“在車里看書,晃眼傷眼,沒人告訴過你么”
衛瑾瑜緊抿唇,抬眼看他。
謝瑯好笑“瞪我也不管用,以后只要同我一道坐車,都不許在車里看書。這是規矩,懂么”
衛瑾瑜不知想到什么,一扯嘴角,閉目靠在車壁上。
那纖長羽睫,染著明媚日光,于細小飛塵間簌簌閃動,如蝴蝶震顫。
謝瑯問“你笑什么”
衛瑾瑜悠悠道“我笑有些人,連自己是什么身份都沒搞清楚,就迫不及待要給人立規矩。”
這牙尖嘴利的模樣,和素日那個遠遠看去溫順乖巧的好學生判若兩人。
如今兩人私下相處,這人是越來越展露本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