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屬下失言。”
李崖垂頭,咽下后面的話,正色應是。
謝瑯問“京南那邊情況如何”
李崖跟他進了屋里,將手中密函呈上,道“情況不大好,之前世子采用逐一分化的計策,將黑風寨十三個寨子一一擊破,如今這些寨子聽說國庫空虛,朝廷軍餉吃緊,又趁機吸納了不少流民和匪徒,他們之間不知達成了什么協議,竟放下舊怨,重新成立了新寨子,大有卷土重來的架勢。飛星、流光二營戰甲還未配齊,之前剿匪又折損不少裝備,這回兵部又不肯批那批廢甲,一旦這些悍匪卷土重來,京南大營恐怕根本抵擋不住。”
“這些悍匪妖言蠱惑流民為他們賣命,實則毫無人性,所過之處,燒殺搶掠,婦孺,無惡不作,連三歲稚兒都不放過。”
“戶部的軍餉,如今都緊著各地邊帥府發,哪里顧得上京南大營。世子之前搶的那些好東西,也基本上全花在改造裝備上了,萬一那群悍匪真的卷土重來,飛星營和流光營恐怕真的只能拿命去填了。”
謝瑯沉默頃刻,道“備馬。”
李崖“世子是要去”
“兵部。”
李崖一怔,應是,笑道“其實世子早該去找文卿公子談一談的。”
出了謝府正堂,趙元已在院子里等著。
見李崖臉色不好看,趙元用胳膊撞了下他“出了何事”
李崖“世子要去兵部。”
趙元立刻明白其中關竅,道“這是好事啊,蘇公子如今是兵部尚書,那批廢甲能不能撥給咱們,說到底,不就是他一句話的事么。蘇公子就算看在二爺面子上,也不會袖手旁觀。”
“你懂什么。”
李崖沒好氣看他一眼“世子和京南大營的難處,蘇公子難道真不知道么他若真有心幫忙,就不會非逼著世子親自上門找他。”
“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再好的人一旦沾染了權力二字,都
是會變的。”
趙元“興許蘇公子有自己的難處呢。將廢甲重新利用,本就是蘇公子上書陛下提出的建議,他若先帶頭廢了規矩,豈非有徇私之嫌再說了,蘇公子若真不擔心世子安危,昨夜就不會撇下一眾同窗,特意趕到北鎮撫了。”
李崖“可我總覺得心里不舒服。”
“咱們謝府與崔府原本算是一家人,如今倒弄得這般生分。世子在上京什么處境,他們難道不知道么,外頭人使絆子也就算了,自家人也這般,我真是替世子心寒。”
趙元拍拍他肩“行了,一大早就吃了炮仗似的,這些話你在我耳邊說說也就算了,可千萬別到世子面前亂嚼舌根子。”
謝瑯到兵部時已近午時,出門時還是小雪,到了兵部衙門,雪粒竟已撒鹽一般。
守門兵吏本就畏懼謝瑯,知曉新任兵部尚書與謝氏關系匪淺,態度比以往更熱情數倍。
“蘇大人正和幾位大人議事,世子到值房里稍待,喝杯熱茶,小人馬上進去通傳。”
兵吏直接引著謝瑯往緊挨著議事堂的值房走,那里是接待閣老們、司禮監大監和朝廷要員的地方,尋常官員根本沒資格進入。
謝瑯道“不必了,直接去武官值房便可。”
兵吏應是,知道這位世子脾氣非同一般,也不敢違拗。
進了兵部大門,謝瑯就見靠近衙署大門的地方支著條長案,一人正坐在案后,提筆登記進出人員,案上身上落滿雪。
謝瑯問“明明有值房,為何讓他大雪天坐在外頭”
兵吏搖頭嘆氣“別提了,這位孟主事不知怎么得罪了上峰張侍郎,被罰在這里思過呢。”
“孟主事”
謝瑯走近一看,才發現案后坐的人竟是孟堯。
“謝世子。”
孟堯倒是爽朗一笑,起身與謝瑯見禮。
謝瑯見他整個人凍得臉色青白,身上卻只穿著件單薄的官袍,默了默,問兵吏“你們兵部主事在兵部,連杯熱茶也喝不上么”
兵吏面露難色。
孟堯道“世子就別為難他了,能賞此雪景,喝不喝茶倒無妨。”
謝瑯自己拿起筆,在登記簿上寫了名字。
謝瑯坐在值房里,約莫等了一盞茶功夫,蘇文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