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這些事”,比如謹慎的恭維,小心的討好。
而她有了通行證,便不需要做這些事。
紀珍棠看著空空的手心,詫異于在他們說不清的關系里,他表現出一種無理由的大方,她喃喃地問“在哪里奏效”
他說“任何時間,任何地點。”
“”好貴重的一張證。
來賓太多了,眼花繚亂,紀珍棠意識到自己坐得有些久了,但見鐘逾白也沒給她安排其他座位,她問“我今天坐在這里嗎可是我沒有身份誒。”
他不以為然“從坐下時起就有了。”
dquo”
在她沒有平靜下來的心跳聲里,他淡淡地問了一句。
紀珍棠說“有好多,你要留給我吃嗎”
鐘逾白像是玩笑,又像是正經地說“我叫他們不要動,都給你。”
她笑得更開心“這種感覺,好像小的時候跟爸爸去吃席呀,好吃的都要留給年紀最小的小朋友。”
他也笑了笑,慢慢地疊起襯衣的袖子“你不是小朋友”
“”
被稱為小朋友的人呆呆望著他,腦袋里突然蹦出兩個字溺愛。
他的言辭,總讓她產生一種正在被人溺愛的錯覺。
紀珍棠瞄一瞄桌上的其他人,鐘逾白沒跟他們打招呼,大概是沒必要,但有人過來喊他鐘先生,他頷首有禮地應,有地位的一大好處在于無需阿諛。
紀珍棠正要抬手轉桌上的菜時,不小心碰掉一根筷子。
鐘逾白緩緩折身,拾起那根不再有用的筷子。
隨后,他的目光又定格在她的鞋上,一雙黑色英倫學院風雙排扣的小皮鞋,右腳的搭扣松散著。
鐘逾白順手,將她那根鞋帶的扣子搭了回去。
他動作輕飄飄的,咔噠一聲,將她的鞋子重新穿好。紀珍棠驚了下,往后縮腳踝。
低頭觀察時,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緊接著,他戲謔的聲音傳來,是調侃小孩的語氣“鞋也不好好穿。”
紀珍棠看著自己的皮鞋,有些窘迫,嘟噥說“不是的,它不小心掉下來的,我都沒有注意。”
鐘逾白坐直身子,重新懶懶地倚回座椅,他沒再接茬,又問“最近身體怎么樣”
“在喝藥呢,”說到這里,她的語氣像是沾了一點小脾氣,“你給我的藥好苦呀,不過好在是有一點用,但是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會覺得自我掙扎。”
他聞言,笑了一笑,聲線平緩地和她說“小朋友想要長成大朋友,或多或少,都需要掙扎一下。”
紀珍棠很喜歡和他聊天,覺得在他處變不驚和語重心長的聲音里,整個世界都很容易靜下來,“變成大朋友,我會更好嗎”
“會變得嶄新,”鐘逾白說,“所有的情緒疾病,熬過去之后,就會擁有一個更加豐盛的精神世界,就像蛹掙扎著破繭,變成了蝴蝶。”
他望著她,鼓勵一般說“小小疼痛,無傷大雅。”
紀珍棠淺淺應了一聲,低下頭,局促地擺弄裙子邊邊,小聲說“可我不是蝴蝶。”
他的聲音在耳畔,低低的,磁性而成熟“怎么會不是”
在沒有燈光照到的一隅,男人輕輕側身跟她講這些話。他們的身后,是斑斕的夜色,她像躺在一個紙醉金迷的夢里,任由潮水沒過身體,讓她變得柔軟而溫暖。
在長輩的面前,她總是聽話的,懂事的。
在不通人情的前男友面前,她得是獨立的,清醒的。
紀珍棠時不時覺得有點累,但又說不上來哪里累。
直到這一刻,她倏地想明白。大概是缺乏一個讓她停留的背陰處,原來在這能夠休息的陰影里,也會有人呵護她不泯的童心,也讓她有了訴苦與撒嬌的空間。
他說,怎么會不是蝴蝶呢
“我已經看到了你的色彩,只不過比其他人更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