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紀珍棠心道,明明他的氣質很冬天,怎么取了一個春天的名字。
眼下她才覺得豁然。
她一步一步踏過來,從相知,相識到相戀,終于從他的冬天走到了他的春天。
看來還是取名的人更懂他,鐘逾白分明就是一場春天。
紀珍棠說“阿姨一定是很好的人,把你教得這么好。”
他望著她,輕輕地笑了一笑,沒有說什么,眼里醞著為兩個女人泛起的千種柔情。
說到這,沈束送了張照片過來。
他怕打擾兩個人獨處,送完悄悄給鐘逾白使了個眼色,就出去了,不過粗心大意,房間推拉門沒閉緊,留了條縫隙。
里頭兩個人也懶得去關上,就看這擱在桌上的照片。
是她過生日那次,他們在山上拍的。他們坐在秋海棠的花叢中,感受著爛漫無暇的一場春。鐘逾白疊腿悠然,笑意淺淺,她挽著他手臂,笑得俏皮。
“春天真美啊,”紀珍棠不由感嘆,“好想再過一次春天。”
鐘逾白淡淡笑著,看她,承諾一句“快了,明年生日也一起過。”
轉眼,休息時間結束。
照片被他取過。鐘逾白起身,拎起西服。
“等一等,領子松了。”紀珍棠說著,隨他一起站起來。
見他領帶被她擠壓得松斜,紀珍棠便抬手幫他緊了緊,就這么一個隨意的動作,恰恰好被門口一個中年男人的視線捉到。
大概是個生意人,開口就一股諂媚之氣,笑瞇瞇跟鐘逾白打了個招呼“喲,這不是鐘先生,好久沒見您過來了。”
那人從包間虛掩的門縫里瞧進來,又打量了下紀珍棠“這就是你小女朋友看著還挺賢惠。”
鐘逾白捉住她的手,讓她暫停,微微冷語“不要學個詞就給人貼標簽。”
他是沖門口那人說的。
男人頓一下,臉色難堪,見鐘逾白有點生氣的樣子,嚇得雙手合十,趕緊說“抱歉,抱歉。”
鐘逾白稍稍偏頭,讓旁邊站著的服務生將門關上。隨后,又沖著紀珍棠低道“以后不用這么做了。”
她問“怎么啦,系個領帶也不行理他干嘛。”
他說“怕讓人看見,又要說什么賢惠。在外面,稍微防一防某些人迂腐的眼。”
鐘逾白簡單整了下領口,套好西服,說“走吧。”
紀珍棠說今天要回學校,于是鐘逾白送她到樓下。
他仍然把車停在家屬樓門口昏暗無人的老地方,隨后和她一起越過停車的廣場,在黑暗里,并肩步行。
紀珍棠總在想剛剛從譽云樓出來時,發生的那一件小小插曲。什么賢惠不賢惠的,總讓人關聯到一些宜室宜家的女性姿態。
的確不是個好的形容,讓她很煩躁。
心里憋了些什么,她也說不清,只覺得微微悶堵。
“新的一天,新的顧慮,”到路燈底下,他停下步子,與她相對,鐘逾白笑著看她,言語里是把她看穿,帶點輕嘲,“說吧,又不高興什么。”
“”紀珍棠愣一下,吐出一口氣,她果然也不想憋著,于是說出了心事,“就是在想,我爸爸說,嫁到你們家的女人下場都很慘,是不是真的啊”
他像是開玩笑般,說了句“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紀珍棠愣了下,然后笑了,笑得有些苦澀。
鐘逾白望了她一會兒,眼神平平。
她看不出他是在醞釀什么,或是就想這么一直沉默下去。
但她懶得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