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輕鴻好半響才噙著笑道,“不過我也很好奇,左相,”他道,“右侍郎不是學過一段時間的岐黃之術,不若就由他上前來瞧瞧,陛下這腦子到底是好還是沒好。”
跪伏在地的工部右侍郎顫聲應道,“臣,臣不過一時興起,所學粗鄙,不,不堪大用。”
寧輕鴻笑了,“右侍郎怎得如此妄自菲薄,你說是吧,左相”
左相沉聲,“右侍郎,你還不去為陛下瞧上一瞧”
烏憬看見那工部右侍郎抖得跟虱子一樣,自己也忍不住要抖了,硬是掐著手冷靜下來,似乎覺得寧輕鴻衣角的花紋格外有趣一般,很認真地觀摩著。
左相又在叫他了,“陛下放心,老臣相信右侍郎會診斷出一個好的結果的。”
這兩人不會是一伙的吧
不管他的脈象如何,都準備說他不傻,然后硬是借著這個理由把他接出宮吧
烏憬都快維持不住表情了,見那工部右侍郎顫顫巍巍地爬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身邊,又重新跪下。
就跪在他的腳邊。
烏憬近乎要幻視今日上午跪在他身旁磕頭,又被拖下去的那個小太監了。
工部右侍郎,“陛下,請伸手。”
烏憬死死抓著手上的袖角。
寧輕鴻,“烏烏,伸手。”
烏憬慢吞吞地“哦”了一聲,伸出自己的手,“哥哥,他為什么要摸烏烏”
不死心地繼續扮傻。
寧輕鴻沒說話,他看著工部右侍郎有模有樣地診著脈象,又問,“前些天江南水患,尚書大人怎么不撥款振災”
話音剛落,烏憬就感覺正在給自己把脈的工部右侍郎手抖了一下。
戶部尚書起身拱手道,“這,先帝駕崩,舉國同悲,之后又是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后,稅田少收了二成,年初又撥了邊疆一款軍餉,國庫實在是虧虛,不是臣不想撥款啊。”
他略去了先帝駕崩后,宮中內亂的那段日子。
寧輕鴻,“國庫虧空”他反問,“抄幾個大臣的家不就解決了”
烏憬明顯感覺工部右侍郎又抖了一下。
寧輕鴻側眸過來,“右侍郎,你抖什么”
烏憬還沒反應過來,工部右侍郎就猛地甩開他的手,“哐哐”磕頭,“陛下是先天之疾,不管長到幾時,都會如三歲癡兒一般,臣無能實在是治不好陛下,望,望陛下治罪”
“你你”左相捂胸,先是一指地上的工部右侍郎,再是一指寧輕鴻,氣得險些喘不過氣來,“逆臣賊子”
寧輕鴻不緊不慢地火上澆油,“拂塵,左相都病得胡言亂語了,還不快去請太醫過來。”
拂塵低聲應“是”。
左相氣得近乎嘔血,猛咳幾聲,而后倏然看向烏憬,烏憬都怕這人在御書房生生撅過去了,正有些緊張地看著這邊,猛然對視上時,寒毛直立。
左相突然大步向烏憬走過來,“陛下,臣帶您走”他喃喃自語,語氣悲痛,“江南易水患,但氣候宜人,日后將京都遷過去,在那重建皇宮,也不堪是一好去處。”
烏憬瑟縮著朝寧輕鴻那邊靠,手忙腳亂地去抓他的袖角,抱了袖角還不夠,又去胡亂地抓對方的手臂,快把整張臉都埋進去了,“哥,哥哥。”
他是真的害怕。
神仙吵架,
凡人遭殃。
一片混亂中,他仿佛聽見近在咫尺的寧輕鴻低低笑了一聲,似乎很滿意,又有些意味深長。
烏憬好像感覺到自己的背被人安撫地拍了一拍,他鼻尖隱隱聞到這人身上的茶香、以及殿內熏得安神香。
能聽見對方在冷靜地發號施令。
“張大學士,還不快攔住你們左相,到時沖撞了陛下,該如何是好。”
張大學士
好像是跟著左相一起進來的臣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