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的聲音傳到虞漁耳朵里頭。
虞漁點點頭,咬著下唇,兩靨發紅,臉的肌膚卻發白。
怎么不坐車是我派的車入不了你的眼么”
江寄那雙銳利的眼睛盤旋在她臉上。
他長得很長了一雙上吊鳳眼,本該秀氣而多情,長在他臉上卻又很不近人情,軍隊的作風又使得他身上充滿暴力的氣質。
盡管坐著,也能看出肩寬腰窄,他的手撫摸著椅子的副手,虞漁看到他右手的虎口處有一道很長的,很猙獰的疤痕。
他像尊玉面羅剎。
虞漁低下腦袋,在全場的靜默無聲中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
“是我的原因可是將軍,我不能坐車的。”
“我只能坐轎子。”
虞漁的聲音細細的、輕輕的。
她好像很怕他。
“怎么只能坐轎子”江寄望著她,眼神晦澀不明。
“我不知道,我害怕坐車,我坐不了車。”
“我害怕那東西。”
她的唇齒里頭藏著細細的顫抖。
江寄愣住了,因為他看到,似乎是為了加強這句話的可信度,面前的女人在說完“我害怕這東西后”,眼睛便好像瞬間紅了,緊跟著,朦朧的、帶著欲色的眼淚,便如同恰到好處的春雨一般,淋濕了她面頰上那兩抹病態的潮紅,她的嘴唇上也沾染上了晶瑩。
她哽咽著說“我夫君也說我很老,可我只愛坐軟轎,我害怕坐車呀。”
她那帶著哭調的“呀”像是情人間軟語道出的嬌羞。
她自己恍若未聞,她只是滿眼的淚水,肩膀
顫抖起來。
在燈光下她那天真而羞怯的、濕漉漉的面龐,讓面前這個充滿著暴虐,肩頭還帶著穗的男人,咬著牙罵出了一句“操”。
“夫君你成親了”男人忽然聲音變得很危險。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危險。
“他說你老。”
虞漁接過盈翠慌亂間遞過來的帕子,提到夫君,虞漁的眼淚又一顆一顆往下掉。
“我結婚了。”
“他說我思想陳舊。”
那帕子上繡著一只桃紅色的蝴蝶。
她擦眼淚的時候,便映襯得她眼下的那塊肌膚,紅、粉、艷。
膩氣。江寄明明白白地在心頭如此評述,然而卻滑動著喉頭,眼睛如同生了根似的,盯著她的臉,半分移動不了視線。
“他就去英國了。”
江寄喉頭又滑動了一下。女人還在抽抽搭搭。
“將軍也覺得我老嗎”
她一抬眼,便這么問江寄。
好像要在江寄這里得到一個答案。
她怎么算老
男人的眼睛一寸寸在她的臉上游走。
白的、粉的、艷紅的、漆黑的、透明的。
她像是一朵鮮嫩的五顏六色的花。
還得是那種桃紅、深綠、艷藍、明紫,各種深刻的色彩交雜在一起的艷麗的花。
里頭長出某種無知無覺的天真和衰敗。
那微微顫抖的細細的幼嫩的脖子,讓江寄的虎口處的傷疤如同火燒一般癢起來。
她知道么
她怎么算老呢
“我的答案很重要么”
江寄不知怎么地,板起臉來,可是那玩世不恭地帶著幾分頑劣的唇角卻朝一側微微上揚。
“我又不是你的丈夫。”
江寄聽到自己說著這樣的話,語氣里頭好像還帶著幾分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