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在倒數,生前事都管不了,哪還管得了身后事。
“你就不怕我不是在教你,是在害你嗎。”
突如其來的詢問,讓薛寧腦子斷了一會兒弦。
她很快接上,呼吸因為他的靠近有些急促“怎么會,你怎么會是那種人”
她用了兩次“怎么會”,可見從心里不覺得他會是那種人。
秦江月卻說“你將我想得太好了。”
“你就是好人啊。”薛寧說得理所當然。
“是嗎。”秦江月不輕不重道,“你以前可不這么認為。”
“我現在改過自新,不鉆牛角尖了。”
“如此。”秦江月淡漠地應了一聲,沒了下文。
薛寧就如熱鍋上的螞蟻,快要受不了了“還要不要繼續,不繼續我睜眼了。”
黑暗實在讓她無福消受,她渾身發冷,身體止不住戰栗,不知是不是因為他身上的冷意。
黑衣如月的男人最后看了她一眼,緩緩撤身回去。
“跟我念。”
秦江月終于開始進行下一步,出口是冗長難懂的咒文。他靈力干涸,念一遍也沒什么變化,倒是薛寧,隨著咒文念下去,身體一點點翻涌緊繃起來。
穿書后她能感覺到原身的身體不好,甚至比不上她從前一個凡人,呼吸和行走都很沉重。
現在的感覺比那個時候更嚴重。
她如一個病痛纏身多年的病人,滿身污血,五臟六腑都被推擠著,四肢百骸疼得痙攣。
實在念不下去,她如秦江月預料中那樣倒下,正好倒在他的懷中。
她倒過來的一瞬間,他冷靜到有些麻木地看著,沒有任何動作。
在她即將要撞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終于有了點動作,不是張開雙臂接住她,而是將她扶住,隨之準備推開。
“好疼。”
哪怕早預料到會很痛苦,薛寧還是疼得難以自制。
她顧不得身邊是誰,疼痛爭先恐后涌過來,她連嚎啕大哭都做不到,只能順著身邊最近的依靠依偎上去,緊緊扣著他的手臂,咬著他的鎖骨處忍耐。
秦江
月低吟一聲,推拒的手一轉,緊緊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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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疼對秦江月來說其實不算什么。
他身上無時無刻不在疼,他看似和常人無異,還能給她梳頭,還能指點秦白霄劍法,還能琢磨最合適的時機讓溫顏自行離開,也給到府主面子。
但他真的每時每刻,都在承受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疼。
薛寧身上的疼,不過他身上的萬分之一。
可不知道為什么,她咬在鎖骨上的傷口,好像就是要比別處更疼一點。
秦江月猛地將她抱得更緊,薛寧喘息一瞬,艱難地吐出“對不起”三個字。
他將她的臉按回去,聲音冷靜道“無礙,疼就咬,但念咒不能斷,繼續跟我念。”
他聲音平穩,一字一頓,將咒文念得清晰而悅耳。
薛寧恍恍惚惚,靠在他懷里一點點跟著念,哪怕神智都疼得呆滯,身體都已經虛脫了,發音含含糊糊,依然像他說得那樣沒有停下。
乖得讓人困擾。
秦江月生平第一次,抱著一個人,還是個姑娘,長久地與她氣息交融,在這安靜的、漸漸黑暗下來的屋子里,度過余生不多的日子中,最煎熬,最困擾的一天。
深夜時分,薛寧遲緩地醒過來。
身上已經感覺不到疼了,但人意識還是很模糊,是之前疼得太厲害了。
身上衣服還沒干,是之前出汗太多,全都侵濕了。
她本能地想念個清塵訣,但念完之后發現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沒有修為了。
薛寧遲鈍意識到,她成功了。
原身艱難筑起的劍道根基,被她折騰沒了。
她在心里默默說了一聲對不起,可已經沒有任何痕跡回應她了。
想到自己吐出那口血,薛寧撐起身子,人不禁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