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寧在墻壁的角落用靈力畫完“正”字的最后一筆。
來到這里滿打滿算已經五天了。
五天過去,不但沒有長進,還要徹底廢掉從前的修為,重頭開始。
明天開始畫正字估計都得用借助工具了。
也罷,總會有好處,哪怕她決定做錯,轉道重修也很廢物,至少以后離開了,易個容,別人見到一個并非劍道的她,更不會懷疑她的身份。
畫完正字,薛寧轉頭望向桌上的飯菜,秦江月吃飯很慢,咀嚼、吞咽都像放慢了幀數一樣,薛寧觀察他的眉心,沒見他皺眉,卻不認為他現在吞咽就不疼了。
“你不能總是喝湯,還是要吃點主食,不然會沒力氣,也會心情不好。”
人還是需要碳水的,所以秦江月再疼也得吃一點下去。
缺少碳水就會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順眼,冷冷冰冰,官方而疏遠,和他剛剛一樣。
雖然她也知道,他不是因為沒吃碳水才變成那個樣子。
秦江月放下碗筷,視線轉到她身上,她盡量避免和他的視線接觸,側著身蹲在角落,很像是角落里不知何時長出來的一朵紫色蘑菇。
“時候不早了。”他說,“過來吧。”
本來是打算立刻幫她廢掉修為重新開始的,但薛寧還是要求先吃飯。
他實在沒胃口,薛寧則說自己太緊張,還需要一點時間做心理準備。
于是兩人就磨蹭到現在。
薛寧再沒理由拖延,深吸一口氣,起身朝他走過去。
“坐下。”
秦江月指了指不遠處的蒲團。
薛寧揮袖收了桌案,在他指的地方坐下了。
秦江月坐在她對面,語氣冷清認真“閉眼,凝神聚氣,捏訣。”
薛寧照做,前面兩個都沒什么難度,但捏訣讓她有點腦殼疼。
“什么訣”她遲疑地問。
秦江月看著她閉上眼睛的臉,沒有說話。
薛寧沒等到回答,莫名的手心出汗,于是又問了一次“要捏什么訣怎么擺手勢”
秦江月這次回答了,音色清冽干凈,無一絲雜質“我教你。”
話音落下,他冰冷的溫度已經迎面而來。
那一刻,好像月光實質性地落在了她身上,她被他冰冷圣潔的氣息包裹,一片黑暗中,似乎能感覺到有個視線直直盯著自己。
她想睜眼確認,但被阻止。
“別動。”
薛寧喉頭一熱。
“這樣。”他捏著她的手指,像之前教她如何療傷一樣,一點點幫她把指訣捏好。
薛寧出了一手心的汗,怕被他發覺,趕緊捏好訣,躲開他的手,問“然后呢”
秦江月教完了,卻沒有坐回去。
他維持著傾身向前的動作,仗著薛寧閉著眼,馬上要廢掉修為,也不能亂動神識窺探,從而肆無忌憚地表
露著自我。
他黑發如緞,
黑衣如墨,
束發金冠熠熠生輝,垂下鑲嵌著金珠的金色發帶來。
他靠她那么近,兩人交換著呼吸,他盯著她緊張抿起的唇瓣,眼神與從前的古井不波毫無干系,整個人侵略性極強,在她催促的詢問下又沉淀安靜下來。
他重新變得溫和內斂,卻莫名給人一種心酸的感覺。
克制。
壓抑。
將死之人,什么多余的情緒都不該有。
在無法確定她真正身份,又或者身體到底發生了什么改變的情況下,冒然教她轉道重修,幫她變強,已經是他做過最不應該的決策。
這可能成為他干凈無瑕的一生中最大的隱患。
但是算了。
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