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她是在安慰他,但也不必如此安慰。
不過見她清麗眉眼間一片坦然,沒有絲毫嫌惡,傅司衍緊抿著的薄唇也稍松。
看也被看到了,隨她去吧。
反正也不會比這更糟了。
他靜靜閉上眼。
舒云念見他這副“任她擺布”的神情,既好笑,又莫名有點心酸。
她沉默著替他擦著腿,腦海中忽又想起方秘書接到電話時,脫口而出的那句“又發燒了”。
一個“又”,可見這樣的病痛,對他而言,已是常態。
那些被高燒折磨的夜晚,他又是怎么熬下來的呢
將褲管放下,舒云念扯過被子,輕輕給他蓋上“傅先生,擦好了,你有好些么”
床上的男人仍閉著眼,不知是不是昏睡過去。
舒云念也不再說話,默默端著水盆回了浴室。
在她離去不久,床上的男人眼皮微動兩下,緩緩睜開。
他盯著昏暗的天花板看了一陣,須臾,偏過臉。
目光所及之處,是照亮他的光。
臨近12點,醫生齊琥提著藥箱趕來。
和舒云念打過招呼后,他直奔主臥,動作嫻熟地給傅司衍診治。
“又是骨膜炎引起的高燒。”他和舒云念說完,打開他的藥箱,熟練地從里面取出藥水和針管,又從陽臺取來一個鐵架子,將藥瓶掛上,現場給傅司衍掛上了藥水。
這一系列熟門熟路的操作,把舒云念都看呆了,尤其齊琥從陽臺取來那個折疊鐵架時,她忍不住問出聲“齊醫生,你怎么知道陽臺有這個”
她來主臥無數次,還住過一晚,都不知道陽臺還放了這么個東西。
齊琥調整著藥瓶,頭也不回地答“上回傅先生發燒,我看這里缺個架子,就讓方秘書買了個放在陽臺,以備不時之需。”
舒云念驚愕“上回他發燒什么時候”
“是上個月的事了。”齊琥道“我記得那回,傅太太您還給傅先生做了一碗面,我說面都冷了,還坨掉了,要下樓給他買份新的,傅先生說不用,把那碗面吃了。”
提起那碗面,舒云念就記起來了。
那天她還奇怪,他怎么都不回消息,未免有些沒禮貌。
原來那會
兒,他正在屋里發著燒,而她還毫無察覺地去上班,把他一個人留在家里。
忽然的,一陣淡淡的愧疚涌上心頭,她垂下眼,又看了眼床上吃了消炎藥,迷糊昏睡的男人。
這人怎么就這么倔,病了也不知道吭一聲。
掛好了藥水,齊琥將舒云念請到臥室外。
“傅太太,先生要掛兩瓶藥水,一瓶大概要兩個小時,這里我守著,您可以先找個客房歇息。”
“”
聽他這話,并不知道她和傅司衍是分房睡的。
也是,這種夫妻間的私密事,他個醫生怎么會知道,傅司衍估計也不會把這種事對外講。
“齊醫生,大半夜讓你跑一趟已經很辛苦了。”
舒云念看著主臥虛掩著的門,床頭燈調得很暗,男人靜靜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你去客房歇息吧,我來守著就行,等要換藥了,我再叫你。”
齊琥看她一臉關切的模樣,想了想,點頭“那就辛苦你了。”
舒云念給齊琥指了間最靠外的客房,客房里一應俱全,蘭姐隔三差五都會整理一遍,便是方便客人來了,隨時能入住。
等齊琥進了客房,舒云念折回主臥。
到底有個陌生男人在家,她出于防備,將主臥門反鎖。
走到床邊,藥瓶里的藥水沿著透明管子,一滴又一滴緩慢地流下,又順著針頭流進傅司衍的手腕。
他的皮膚在昏暗的環境下,依舊蒼白,藍色血管清晰可見。
不過藥水的確發揮了作用,他臉上不正常的潮紅散去,表情也不再痛苦,而是安靜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