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如此漫長,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
我不斷地喘息,口干舌燥,腦子終于已經發熱到某個閾值,我甚至能感覺頭上是一片熱汽在聚攏著往上蒸騰。
如今這般局面,讓我心力交瘁到了一個地步,一陣陣的冷意從手心向手臂蔓延。額頭發熱,但冷意卻怎么也無法驅散,手心滿是汗水。
這個時候,我想起來一件小事。
奔跑了這么久,我還沒有吃晚飯。
我恍惚之中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但又覺得像是風吹過灌木叢的聲音。蒙德似乎在我問我話,我聽得并不清楚,視線一片模糊,在不遠處的前方,似乎在綠叢之間一閃而過。
身后,難不成是艾什禮在接近
遠處的衣角,又難不成是萊納特尋了過來
他們會作何反應
會暴露嗎
明天的庭審會有困難嗎
怎么辦,想想辦法。
我的腦中有這樣的聲音,但這個聲音卻像是陡然松下的弦,不再著急與激動。
四肢的冷意讓血液都凝固了,一并將我的思緒也凍住。
我也激動不起來了,力氣在逐漸抽離,連站著都很難。
時間在此刻無限延長,幾秒鐘還是幾分鐘已經不再重要,我已經到達極限。慢慢的,連著急與焦慮此種情緒都變得陌生,我好像身處一個怪誕的世界里。
活著,真的好難。
良久又或者是不久后,蒙德道“你怎么了你現在看起來臉色很差。”
我張開口,聲音嘶啞至極,如砂石作響,“蒙德先生,請回吧。”
蒙德詫然道“什么”
“我向您撒謊了,方才,我去見了一個對我十分重要的人。”我道“他無意之中,知道了這份案件的事,然而他并不信任我。就像所有人一樣,在虛假的案情背后推測出一個結論,再用結論倒退在我的身上。”
“這并不怪他,但我又能怪誰呢怪我想要得到一個公平的判決嗎”
我問道。
蒙德愣住,像是被我搞糊涂了,“這和讓我回去又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他傷害了我,卻因他本人的身份和背后的勢力,所以我甚至還要夸贊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嗎”我捂著額頭,身體幾乎支撐不住地搖晃起來,“因為這是一樁不適合披露的丑聞,所以加害人死了便要為他粉飾,受害者想要伸張正義就要先學會屈服。蒙德先生,我不理解世界為何是如此運轉的,體面就是這么重要的事情嗎”
“可是這件事本身便是丑聞,它暴露出來對誰都沒有好處,對你也是。”蒙德終于理會了我的意思,又道“你還年輕,性格又單純,不適應這種事很正常。而且你總不能現在拒絕我的,不然明天你難道要將真相訴諸于眾五城的民眾不會信任你的,軍團也不會放過你的。”
他苦口婆心地勸慰。
我已經聽不
太懂他的話音了,胃部一陣陣的酸水上涌,喉嚨總覺有什么吞咽不下去。我又道“他們一開始就不打算放過我,前幾日,他們便試圖抓捕我。我幾乎逃到了五城邊境,為了活下來一直在打黑工,那時我總覺得,熬到庭審結束就好了。”
“現在我只覺得,會是如此嗎”
我說完這句話,終于有些站不住了,往后踉蹌幾步。
蒙德眼疾手快地拽住我的手,我好容易站穩,胃部再次翻涌。
“嘔”
雙手支撐著膝蓋,我俯下身干嘔幾下,眼前完全被黑暗吞噬。周邊的一切全然旋轉起來,風聲空曠得嚇人,我恍惚中聽到“咚”的一聲。
緊接著,背部轉來震動,面前的光景轉換
我先看見一片夜空,黯淡的星星掛在夜空,仿佛在朝我眨眼睛。
我也努力眨了下眼睛,然后再也睜不開了,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已經到極限。
艾什禮,希望你這次也能聰明一點猜出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