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以前,這座山分隔了桐都的南城與北城,裴氏先祖在陽面山腳下建立了宅院。
那時,這山還叫望海山,裴氏主宅還叫靜濤居。
后來裴桓飛升為文帝,移走了桐都北城。
裴氏家族愈發興盛,枝繁葉茂,逐漸在這片山上修筑了更多洞府仙閣。
望海山改名此去蓬山,裴氏主宅改稱鳳凰臺,“靜濤”二字匾額如今被懸掛在山腳南院正殿檐下,平日里裴氏家主與長老便在此議事。
北院設在峰頂,是裴氏祠堂所在,東中西三院則橫貫整條山脈,為裴氏族人日常居所。
南北兩院守衛森嚴,非請不得擅入,裴練鷗的親弟弟裴練沙所住的東院則不同,只要有裴氏族人的通行口令便可進入護山陣。
“白沙渡惡,飛鷗破障。”
半空中漾起淡淡水波紋跡,透明護山陣上開出一道可供通行的裂口,孟沉霜與謝邙跨步而入后,裂口隨即閉合。
一條青苔山道現于二人腳下,蜿蜒著向上,又分出無數岔路口,沒入林間濕潤的云霧中。
靈駒不易走山道,被留在山下。
兩兄弟的住所名作滄舟居,裴練鷗在夢中畫了張地圖給孟沉霜,然而五百年過去,無數樓閣起復塌,山中景色早已改變,修仙者居所又愛加設各類障眼法,一眼望入林中,實在難辨真假。
只知道滄舟居在半山,樓閣二層,院中植一棵廣玉蘭。
孟沉霜與謝邙只得先往上走,一段路過后接連遇上幾個行人。
他們沒有裴氏子弟皆佩的銜桐飛鳳佩,又無法在此御劍,甚至有些連修為也不高,爬山爬得氣喘吁吁。
或許和孟謝二人一樣,是來此去蓬山的訪客。
又走了一段,好不容易遇上了一個年輕的裴氏子弟下山,孟沉霜立刻向他問路“小仙君安好,請問滄舟居如何走我與道侶來山中訪友。”
這位裴家小仙君不知為何嘆了口氣,他還未開口,剛才還落在孟沉霜與謝邙后面幾米的兩個外來行人忽然朝山上拔腿狂奔,一溜煙兒就沒了影。
小仙君往東北方指了指“又是找杜康君的么再往上三百階,向東的那條徑,穿過一片竹林就到了。”
杜康君裴練鷗沒有說過他兄弟有這么個名號,不過,這大概是因為他走得太早,尚未看到弟弟混出個名頭,被人冠以尊號。
“敢問這位杜康君可是裴氏練沙”
小仙君側目“這此去蓬山之上,還有第二個杜康君嗎”
孟沉霜微笑“多謝小仙君。”
兩人順著他的指引爬上三百階,轉入一片蒼翠竹林,復行數十步,望見前方林間隱約現出一座樓閣,正是滄舟居。
說一座,這用詞恐怕有失偏頗。
因為前方的建筑雖無圍墻,卻廊腰縵回、檐牙高啄、重樓疊榭,懷抱一棵高百尺的廣玉蘭樹,曠然清幽,稱作一座宮殿也足夠了。
但滄
舟居中似乎沒什么住人,只一位蓬頭客趴在西南角八角亭的美人靠上呼呼大睡,幾只貓兒癱倒在他腳邊。
之前匆匆超過孟沉霜和謝邙的兩位行人正在八角亭外拜了又拜,走近了才聽見二人在說什么“大師”、“買酒”、“千里迢迢”之類的話。
睡著的蓬頭客被他們吵得不耐煩了,一掌拍在美人靠上,大吼“不賣滾蛋”
說話間很有幾番醉意,三人又拉扯了好半晌,旁邊的貓被吵醒,跳上闌干呲出牙嘶吼一番,登時嚇得兩個行人轉身就跑。
路過孟沉霜和謝邙時,還舉著手高呼“二位道友杜康君今天不高興不賣酒下山吧”
兩人帶起的一陣旋風牽動謝邙歐碧色衣角。
蓬頭客又聽到兩個人踏過滿地落葉走過來,極不耐地嘟囔“說了不賣酒,沒聽見嗎”
“敢問是杜康君,裴家練沙嗎”孟沉霜問道。
四只爪子站在欄桿上的玳瑁貓兒又開始呲牙,孟沉霜一邊說話,一邊抬起手,先給它聞了聞手指,等貓兒熟悉了這味道,就開始用臉頰蹭他的手指,
擼毛精通技能開啟,孟沉霜的手指揉著貓兒的后頸,貓兒舒服得瞇起眼睛,抬高尾巴呼嚕嚕嚕。
蓬頭客原本轉了個身睡好,不想答話,一聽自己的貓在呼嚕,登時彈起來,怒視孟沉霜,把玳瑁貓搶回懷中“這是我的貓”
又一只白貓跳上闌干,接替玳瑁貓的位置,跳進孟沉霜懷里享受擼毛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