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榨油坊,柳二娘子便沉了臉,讓柱子坐到柜臺后面先看著,拉著張水生來到了后院,劈頭蓋臉地吼道“你是不是好日子過夠了店里的活都干完了去三娘和蔚蔚那邊攪合什么逼著人家每日拿出五石米來賤賣,你舒服了”
張水生臉上訕訕的,急忙去拉柳二娘子的手,軟聲道“我也沒想到他們那邊這么多人啊,我一時忙的暈頭轉向的,想著咱家午后沒客人,以為隔壁也沒有客人呢,我這不是聽咱娘說,糧食漲價了,就打聽了幾句,一聽說一斗米漲了五文錢,實在是沒忍住,就過去問了是我莽撞了。”
柳二娘子橫了張水生一眼,斥道“你是瞎嗎看不到鋪子里有客人”
張水生撓了撓頭,說道“我還沒進屋呢,就喊了一半了,等我看清楚都已經說完了,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可是二娘咱們都是過過苦日子的,一斗米漲五文錢,你知道意味著什么嗎要是在咱們村里,蔚蔚和三娘這么干,祖墳都得讓人給刨了,我這不也是擔心她們年輕,被銀子迷了眼,亂來嗎人活于世,不能光看銀子,你說是不是”
“你沒聽人家蔚蔚說嗎別的米莊都漲價了,她們不跟著漲,那全城的人不都來她們家買米了那不和別的米莊結仇了你讓她們兩個女兒家怎么活再說了,就算她們不漲價,她們的米也養活不了全城的人,買不到米的不還得去買別人家的只有你是菩薩心腸,蔚蔚和三娘就是鐵石心腸了你這么大的人了,不明白出頭的椽子先爛的道理人生地不熟的,你敢冒這個頭現在好了,你逼著人家蔚蔚每日拿出五石米來賤賣,一天就是二百五十文的窟窿,你得意了你有好名聲了”
張水生被柳二娘子臊得老臉通紅,支吾半晌也解釋不出什么,被柳二娘子當胸擂了兩拳,打發他干活去了。
也不怪張水生拗不過這個彎兒,他如今雖然搖身一變成了老板,可芯子還是農民,并沒有完成徹底的蛻變,立場不同,一時間轉不過彎兒來也是有的,就連柳二娘子在心里其實也不認同吳蔚和柳翠微的做法,只是她更護短,寧愿暫時昧著真心,也要相信吳蔚和柳翠微。
另一邊,吳蔚和柳翠微又忙活了一個辰時,才完成了所有糧食的入庫,二人來到內堂休息,已值深秋,天氣漸漸寒了,吳蔚卻還是一臉的汗。
柳翠微洗了凈布,疊好遞給吳蔚“擦擦吧。”
吳蔚卻將凈布抖開,只對折一下,便將整張臉蒙上,發出一聲舒服的嘆息。
凈布冒著熱氣,直到熱氣不見,柳翠微便將之取下,又給吳蔚洗了一遍。
吳蔚接過凈布,反過來給柳翠微擦臉,柳翠微歉意地說道“對不起,蔚蔚。”
吳蔚卻并不在意,笑著說道“有什么的,二姐夫耿直善良,要不是這個性子,當初也不會對咱們諸多接濟了,漲價這件事不光咱們,各個米莊早晚都要鬧一場的,我早有心理準備,那個限量購米的主意也是我一早就想好的,就等這個時機了。與其是別人來
鬧,
鬧到一個不可控制的地步,
我寧愿是二姐夫來,至少一切盡在咱們的掌握之中。”
“真的”
“你看我像騙你嗎我已經給曹老板修書一封,請他再給我調六個人過來,上貨的人手再加派兩個,剩下的四人編到店里。至于限量米的事兒,我會和縣主解釋清楚的,這么大的虧空咱們也補不起,只能讓它走店鋪的公賬了,好在咱們的生意不錯,即便再多五石米,也傷不到筋骨,你也別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