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潘元德這種人,他的人生結束不是在死亡的時候,而是完全一無所有、徹底身敗名裂的那一瞬間。”信宿輕聲對他道,“他最好的下場,就是從一只自以為高高在上的公雞變成從下水道里人人喊打的臭蟲,在別人的罵名里走完一生。”
邵慈沉默看著眼前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級在前面的緣故,就算說出這種話,這個人神情看起來竟然是很溫和無害的。
邵慈當然知道信宿的意思,他對潘元德痛恨至極。但是只憑他一個人的力量,就算報復也有限度,稍有一步走錯就有可能被潘元德趁機翻盤。
他遲疑了一下,低聲問“我應該怎么做”
邵慈的年紀比信宿大了幾歲,但是這種陰謀陽謀的事,他知道自己并不如信宿擅長。
信宿微微一挑眉,露出憋了一肚子壞水的那種表情,湊過身去,剛想對他說點什么,走在前面的林載川忽然轉身過來,向回看他,“要跟我一起去辦公室嗎”
“來啦”
信宿立刻站直,應了一聲,若無其事將棒棒糖塞回嘴里,幾步走到了他的身邊,嘀嘀咕咕似的小聲抱怨,“你那么久都不回來,我還以為你又要讓我睡沙發,都十二點多了”
林載川牽住他的手,“這個時間回家可以吃宵夜。”
以信宿對這個人的了解,他說的“宵夜”絕對不包括燒烤炸雞等垃圾食品,信宿想了想“那想喝海鮮粥。”
不過兩個人離開浮岫一個多星期,家里幾乎什么食材都沒有了,半夜三更還要去商場買各種原材料,林載川還答應了,“嗯。”
邵慈看著二人一起上樓,站定在原地,垂下眼睫,思索著信宿方才話里的意思。
信宿下午在飛機上睡了一會兒,在辦公室里又睡了幾個小時,現在也不覺得太困,跟林載川一起去商場買了很多新鮮食材,回家以后站在林載川的身邊,懶洋洋靠在廚房墻面上,看他收拾煮粥用的蔬菜和海鮮。
林載川手指貼在刀面上,將海參切成丁,一邊問他,“潘元德,你打算怎么做”
信宿道“邵慈一個人未必對付的了潘元德,那就順手幫他一把好了。”
他過去把下巴放在他的肩頭,聲音輕而愉快,“你知道我最喜歡做落井下石的事了。”
林載川頓了頓,微微轉過頭看他,“沒事做的話去把米洗一下。”
這個距離有些太近了,信宿沒忍住親了他一下,然后蹲下來,從廚房下面的袋子里盛了一小壺米。
等海鮮粥熬好,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了,信宿差點趴在沙發上睡回去,被廚房里飄出來的香味饞醒了,意識還在昏睡,身體先有了動作,很自覺坐了起來。
信宿捧著碗喝完粥,原地坐了一會兒,突然說“載川,我好像有點難過。”
“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感覺有點難過。”
信宿知道太
美好的東西都會輕易破碎掉,
只是看著那一地破裂的碎片,
難免還是會感慨、遺憾。
不過他向來薄情,對傅采的死,最多也只是“一點難過”。
林載川輕聲道“我們不能阻止一場煙火的消逝,但夜空也還有很多永恒不滅的星星,可以照亮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