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是有點尷尬的。
——還有被揭穿的氣憤。
凌飛閣將這一切收入眼底,他發話:“我看,還是讓觀魚兄這位小姑姑來聽就好了。長輩做事,輪不到你來指點。”
李玉函咬著后牙跟,應了一聲:“是。”
他頗有些膽戰心驚地站到一旁,縮在袖管里面的手,已經捏成拳。
柳無眉垂下的手,也捏緊自己的獨門暗器。
幽藍天幕飄來一朵烏云,攔了明月。
有風起,吹過庭院栽種的修竹。
沙沙——
柳天問附身靠近李觀魚:“大侄子,有什么話你就說吧。”
李觀魚艱難扯動喉嚨,發出比蚊蠅還要細小的聲音來。
他的聲音輕得仿佛此間的薄霧一般,風一吹來,就散了。
“哦……好……我知道了……”柳天問點頭應著。
李玉函額角已起了一層密密的汗,后背更是濕了一層衣衫。
柳無眉垂眸無言,耳朵卻一直聽著這邊動靜,她用袖子內側吸了吸手心的汗。
葉蟬衣饒有興致看著。
風吹過。
薄霧散又聚。
紅燈籠搖晃兩下,帶起一圈紅霧流動。
葉蟬衣用兩根手指輕輕捏著扇柄,轉了轉。
柳天問聽完,直起身,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瞧你,這點小事急什么,我遲早會說的哩!”
“娘……”葉蟬衣開口,問出了所有人最關心的事情,“大表哥都和你說了什么呀?”
柳天問將喝完的水杯,往石桌上一放。
嗑——
李玉函腳尖崩起來,柳無眉捏著暗器的手指骨節泛白。
花滿樓仿佛什么都沒聽到,伸手拿過桌上的茶壺,給他娘續了一杯。
咕嚕——
茶水入杯。
“他呀……”柳天問抿了一口茶。
葉蟬衣將扇子一橫,輕輕打起風來。
花滿樓放下茶壺,橫手在石桌,端正坐著,一臉淡淡笑意。
圍著李觀魚的五人,此刻目光都挪到了柳天問臉上。
李玉函額頭上的汗終于掛不住了,順著他前傾的身體滑到濃眉里,濕了一片眉毛。
柳無眉的呼吸屏住,放到最輕,手卻微微縮起,蓄力待發。
“擔心我過得不好!”柳天問臉上浮出一點不好意思來,有些蒼白的臉龐,多了幾分紅潤,“問你們爹對我怎樣,生活可好哩。”
老友五人:“?”
他們觀魚兄還有這樣的柔腸,關心這些個?
那就難怪觀魚兄這段日子不理會他們了,原來是不想聽他們嘴里說的那些江湖事。
搞錯了,搞錯了!
他們從明天開始,就跟觀魚兄多閑聊些生活小事!
李玉函悄悄吐出一口氣,擦了擦自己額角上冒出來的冷汗;柳無眉把手中暗器一收,放下僵硬的手臂。
柳天問又絮叨了一陣如今的生活、生意。
“總體來說,我萬事都省心,幾個兒子也孝順,生意也順利,就是這身體吶,每況愈下,”她捂著胸口,虛弱咳了兩聲,“不知道還能不能有時間,將我這木頭幺兒,教一教他怎么對媳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