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敢去深究她話里的意思,但衛家忠烈,確實已經給了最大的讓步,只要陛下肯手刃涇陽王,還鎮國公府一個公道,此事便可善罷甘休,刀兵之禍也可迎刃而解。
趙康面色蒼白地跌坐在龍椅上,御案上堆著的證據都做不得假,涇陽王貪污國帑,私吞糧草,都是不爭的事實,他雙目含淚,顫聲問道“王叔,為何你為何啊”
趙康猶記得當初先帝病重,宮內有反賊叛變,殺得血流成河,是趙勤護著年幼的他在密道里躲了五日,僅剩的一張胡餅和水全給了自己,他卻餓得去啃墻皮上的苔蘚,吃地溝里的老鼠,險些命喪。
皇室情薄,趙康登基之后便再無親人,唯將這個皇叔看得甚重,卻沒想到釀成今日之禍。
無眉假裝去后面端茶,片刻后才回來,他端著托盤置于御案上,借著彎腰的姿勢將一張輕飄飄的紙壓在下方,字跡清俊有力,卻透著一股無聲的殺機
“誅之”
無眉無聲動了動唇“陛下,動手吧。”
這不僅是陸延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趙勤今日非死不可。
衛夫人又厲聲喊道“請陛下手刃賊子”
她身后衛氏一派的官員齊齊高呼“請陛下手刃賊子”
趙康強撐著從龍椅上起身,一步一步踉蹌走下臺階,他近乎麻木地從衛夫人手中接過那柄沉甸甸的劍,緩緩走向趙勤。
趙勤面色煞白,慌張搖頭“不不陛下你不能殺我不能殺我啊”
他后退想逃,卻因傷勢不得動彈,一個翻身從躺椅上跌了下來,哭得涕淚橫流,艱難想往外爬。
趙康哽咽道“皇叔,當初宮變之時,你我于密道躲藏,斷水斷糧,是你將僅剩的一張胡餅給了孤,孤從來都沒忘記過這番情,可你可你為何如此糊涂”
他右手顫抖地舉劍,可生平從未殺過人,再加上又是血親,怎么也刺不下去,最后無力閉目,正準備將劍丟棄,手腕卻忽地被人一把攥緊,狠狠刺入了趙勤咽喉
“噗”
溫熱的鮮血瞬間噴濺而出,濺了趙康滿臉,四周頓時一片嘩然,他驚駭回頭,卻見攝政王霍瑯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身后,對方雙目狹長幽冷,蒼白的臉頰濺上星點血跡,雖然在笑,語調卻莫名令人膽寒
“陛下可別謝錯了人。”
霍瑯面無表情接過部下遞來的絲帕,緩緩擦拭指尖,饒有興趣問道“當初那場宮變是本王帶兵平叛的,死了數百人,傷了過萬人,怎么趙勤給了一張胡餅,這護駕之功就成他的了呢”
趙康踉蹌后退兩步,驚駭看向他,淚水橫流,哆哆嗦嗦質問道“你你怎能殺了皇叔”
霍瑯一動不動盯著他的眼睛,心里冷不丁冒出一個念頭
這人哭的真丑,可沒那天哭的好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