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竹馬的卿上陽只得中途退出了護送的行列,臨走還留了句話,“明日我一早就去看你,你在家等著我啊。”終于一步三回頭地折返了。
南弦轉頭吩咐橘井和鵝兒“你們遠遠跟著,我有要緊話,要與大王說。”
橘井和鵝兒應了聲是,腳下站住了。
今夜月色明亮,照得滿世界煌煌,這御道的石板都泛起白光來,一塊連接著一塊,蔓延伸展向遠方。
南弦邊走邊把王朝淵的問話都與神域說了,“他構陷你給自己下毒,逼迫圣上讓你承襲王爵。”
神域并不覺得意外,神色淡然地說“現在來追究這個,他可是太閑了這王位既然到了我手上,毒是誰下的,還重要嗎”見南弦遲疑地望著自己,才發現說錯話了,含糊笑了笑道,“校事府無能,查不出,或是根本不愿細查真相,但又要向圣上及宰執們交代,繞了一圈,說毒是我自己下的,既能找回顏面,又能壞我名聲。”
南弦覺得也是,當時她去清溪救他,他著實是氣息紊亂,血不歸心了。果真是苦肉計,犯不上把自己毒成那樣。
現在回想起王朝淵那張臉,仍讓她駭然,其實追究下毒的人,不過是打了個前站,校事府自有更陰毒的后手。她情急之下扣住了神域的腕子,壓聲道“他還提起了二十年前的舊案,說睦宗曾下令緝拿先馮翊王家小,大有追查你母親出逃經過的意思。”
神域沉默下來,良久才道“他想讓圣上重問先父的罪過。睦宗不許有漏網之魚,結果我阿娘跑了;睦宗不曾下令處決我父親,結果我父親畏罪自盡了。”
南弦道“人都不在了,為什么還要追究這些舊事”
神域沒有大悲大慟,甚至沒有皺一下眉頭,平靜地說出了殘酷的真相“因為馮翊王到了我這輩又翻身了,將來若是我的兒子登上帝位,我阿翁必有哀榮。他要趕在一切成定局之前,坐定我阿翁的罪,讓他不得封贈,不進宗廟,斷了子孫后代認祖歸宗的路。”
果真應證了她之前的猜測,世上就是有這樣的小人,孜孜不倦地和一個已故的人過不去。現在想來先馮翊王是真的可憐,生在皇伯魏王家是罪過、安頓自己的至親是罪過,連最后了結自己,也是罪過。
嘆了口氣,她松開了抓住他的手,悵然道“校事府這番動作,不知究竟還要弄出多少事端來。今日你又打了王朝淵,那人必定不會放過你,現在想來,是你太沖動了。”
神域聽后一哂,“我不打他,難道他就會放過我嗎再說他猖狂,竟敢對你動刑”說著調開視線望向前方,臉上神情倏忽涼下來,咬牙道,“我可以任他羞辱,任他欺凌,但他不能動我身邊的人,尤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