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弦被他說得一愣一愣地,訝然發現這孩子自從不愿意叫她阿姐后,變得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他舒展了下袖子,負手閑適地踱開了。她在他身后冥思苦想,先不去琢磨美而不自知和笨不笨的問題,她計較的是更為要緊的另一件事,便追著他問“時好時壞是什么意思”
他偏頭看了她一眼,“太醫局的黃院使干脆治不好他,他不也這樣過來了嗎。你能為他解憂,即便只有日暢快,他也會感激你,離不開你。”
他是懂得拿捏人心的,就是不能完全治好,治好了人家便不需要你了,像以前那些揚言要為她做媒的貴婦們,病好之后,不是再也不曾來過嗎。
南弦卻很猶豫,這種做法違背她行醫的操守,也違背她的良心。神域看出來了,打趣問她“你不怕陛下對你起壞心思若他好了,非要以身相許,那你怎么辦”
南弦想起圣上那張臉,立刻嚇精神了,慌忙搖了搖頭。
“那么你與我,是不是一心的
”他頓下步子凝視她,“我所受的罪,我兩位阿翁所受的屈辱,都是他們強加的。那二十鞭子你還記得嗎原本你們已經將我阿翁治好了,原本他可以活下去的”
是不是與他一心可以再商議,但當那些讓人痛心的舊賬翻出來,一切便昭然若揭了。
南弦頷首,“我明白了,自會看著辦的,你放心。”
結果那雙鳳眼微微一閃,帶著些埋怨的意味從她臉上調開,“我放心我哪里能放心”嘴里說著,踱上青石甬道,往門上去了。
南弦低頭擼起袖子查看,手臂上細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只覺這神域像中邪了似的,不知吃錯了什么藥。
趁著他還未出門,她追趕上去朝他伸出了手,“等等,讓我把個脈。”
他凝眉說“我的病癥都好了。”但還是把腕子遞到她指尖。
南弦是想確認一下,他有沒有患上譫妄的毛病,但脈象上看一切如常,這就解釋不通他的言行了。
她還在絞盡腦汁思忖,他彎腰俯身問她“我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癥”
南弦說沒有,“脈象很平穩。”
但他卻一笑,“其實早就病入膏肓了,你看不出來而已。”邊說邊撩起垂落在胸前的一綹烏發,揚手往后一拋,回頭道,“別忘了,初四來觀禮。”
南弦應了,他才收回視線,坐進了車里。
王侯的車輦,精美之余還甚有情調,那幽幽的梅香從門窗飄逸而出,車都走遠了,香氣還停在鼻尖。
返回門內,正好見允慈從長廊上過來,探頭詢問“小馮翊王走了嗎”
南弦說走了,“我們家粗茶淡飯,就別強留人家了。”
允慈向來對自家飯菜很有信心,不屈道“哪里粗茶淡飯了,明明日日有魚有肉。”說著抱住了南弦的手臂,“我看過他送來的皮子了,上品中的上品,那白狐一絲雜毛都沒有,我讓人做在阿姐的斗篷上,下回出門就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