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嘆口氣,只覺女大不中留,“不是要去找陸承璟嗎,快去罷。”
明眠猛地從高凳上滑落,蹬蹬蹬跑向門外,忽然又轉回來。
宋令枝狐疑“可是落下什么要緊東西了“
明眠在云黎身前停下,朝云黎伸出手“娘親,啾啾的香囊。“
香囊鼓鼓漲漲的,儼然是裝了不少好物。
宋令枝驚訝“怎么給她裝這么多的香餅,也不怕沉”
云黎無可奈何“哪里是香餅,是這小祖宗藏的蜜餞,說是要送給他哥哥。”
明眠聽不懂母親的調侃,如愿拿到自己的香囊后,迫不及待往后院跑去。
云黎無奈“這孩子真的是”
也不知道是隨了誰的性子,總喜歡黏在陸承璟身后跑。
宋令枝眉眼彎彎“不是說啾啾這半年來功課大有長進嗎”
明眠為了同陸承璟一同念書,功課半點也不敢落下。無奈她還是個小孩子,待她能讀懂四書五經,怕是陸承璟早學過了。
云黎粲然一笑“確實是有長進,且陸承璟這孩子的學問確實是好的,我聽聞他在南書房,功課也比其他的宗室子弟好,就連太傅亦是對他贊不絕口。”
云黎悠悠嘆口氣,“可惜投錯胎,這樣的長相和才識,若是在那等勛貴人家,絕不會耽誤到現下。”
她笑笑,“不過也算他走運,遇上了你。”
宋令枝挽起唇角“那也是他自己爭氣。”
沈硯膝下無子,宗室子弟個個鉚足了勁,不甘落后。
眼見宋令枝并無收養幼子的打算,又從族中挑出早慧的孩子送入南書房,試圖引起沈硯的注意。
可惜除了陸承璟,沈硯從未問過他人的功課。
若非知道陸承璟不過是孤兒,怕是宗室那邊得急紅眼。
又說了一會話,眼見善緣堂井然有序,宋令枝一顆心放下,攜白芷一起回宮。
穿過朦朧長街,天上雪珠子細碎,猶如搓棉扯絮。
車簾挽起一角,這雪一時半會也不見停。
白芷替宋令枝換上小手爐,柔聲道“娘娘何不等會再回宮,先回府避避雪,喝杯熱茶也是好的。”
雪花漸漸,入目鋪天蓋地的白色。宋令枝手指挽著車簾一角,只覺朔風凜冽,侵肌入骨。
她點點頭“就依你說的辦。”
白芷挽唇,垂眼掩去眼中的笑意。
許是快要過節,宋府前懸著兩盞象牙雕云鶴紋海棠式燈籠,婆子手持戳燈,遙遙瞧見宋令枝的馬車,忙忙提裙上前。
府上窗明幾凈,不染一點塵埃。
園中各處落了雪,簇簇紅梅猶如胭脂。廊檐下懸著各色彩燈,猶如花團錦簇。
烏木長廊空寂遼遠,宋令枝扶著白芷的手,緩緩穿過長廊。
偶然瞥見園中的雪色,宋令枝眼中掠過幾分擔憂。
“也不知道祖母如今到何處了。”
若非雪天封路,宋老夫人此刻怕是早早到了京城。
宋令枝忐忑不安“舟車勞頓,祖母身子骨本就不好。”
白芷溫聲安慰“娘娘莫多心,老爺也在,他定會照顧好老夫人的。”
宋令枝唇角笑意淺淺,在廊檐下望了一回雪,方轉身穿過月洞門。
遠遠的,卻見暖閣燈火明亮,宋令枝一怔,而后忽然想起,過兩日宋老夫人來京,此刻怕是丫鬟婆子在灑掃。
宋令枝輕聲“祖母歲數大了,你讓她們仔細著點,地上的狼皮褥子要厚厚的,還有寢屋的暖腳爐,也是要”
驀地,暖閣中傳出宋老夫人低低的一聲笑。
“怎么還不進來,站在外面,也不怕凍壞了。”
宋令枝一時以為是自己聽錯,怔忪片刻,她眼睛忽然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忙不迭提裙往里走去。
猩猩氈簾挽起,宋老夫人坐在寢屋中間,貴妃榻上鋪著錦裀蓉簟,黑漆描金案幾上供著銀火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