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緩緩駛進合慶巷,停在一處精美的宅子前,先下來的是護衛打扮的青年,車夫將矮凳放好,窗門吱呀輕響,隨后簾櫳被幾根白而修長的手指掀開,隨后,露出一張驚艷眾生的容顏,眉如墨畫,面若冠玉,煙青色狐裘上散落著的烏長的發絲,隨著他動作間輕輕搖曳。
矜貴溫潤,霞姿月韻,一見便叫人錯不開眼。
護衛撐開傘,替他去擋鵝毛般的大雪,但還是有一片雪花被風吹了進來,落在他眉間,仿若是在眉心點了一片晶瑩的雪花妝,宛若天人。
護衛瞧見了,忙遞手帕過去,道“昨日才停,今日卻又下起了大雪,看這架勢,短時間內怕是不會停,公子這兩日還是先不要出門。”
眉間冰涼浸人,公子接過手帕輕輕擦了擦,點頭“嗯。”
二人拾階而上,剛到門口,便有管家迎了上來,恭敬行了禮后將備好的手爐遞給公子,并稟報道“公子,殿下在公子房中。
鄴律,嫡出皇子皇女才能被稱呼為殿下,當朝嫡出共有三位,東宮太子趙承佑,二皇子趙承北,三公主趙承歡。
二皇子與三公主是同胞兄妹,但東宮并皇后親子,現中宮是繼后,而東宮乃元后之子。
雖然如今皇后受寵,但鄴律繼承人必為嫡長,是以即便元后早逝多年,趙承佑至今也穩坐東宮。
眼下被管家稱為殿下之人,則是二皇子趙承北。
而他口中的公子,是鄴京大族崔家嫡長子,崔九珩。
崔九珩三歲被選為趙承北伴讀,二人一起長大,情誼之深厚自不必說;一月前,趙承北不知為何主動領了江南的閑差,拉著崔九珩一道下了江南。
崔九珩捧著手爐,頓覺渾身暖和了不好,溫和道“殿下等多久了”
管家回道“小半個時辰。”
一行人穿過長廊,往后院行去。
管家止步于廊下,護衛上前推開門,屋內燒了炭,與外頭的冰天雪地形成鮮明的對比,護衛接過崔九珩脫下的狐裘放好,無聲朝里頭拱手行了禮,便恭敬的退了出來。
崔九珩捧著手爐繞過屏風便看到坐在茶案后的人。
靠在椅背上的人儀表堂堂,器宇軒昂,身著寬袖華服但并未戴冠,頭發半散著披在了身后,露出幾分閑散慵懶之態。
“殿下。”
崔九珩微微頷首,也沒等對方開口便自然而然坐到了他的對面。
爐中冒著熱氣,散發著茶香,但洗好的杯子卻是空的,顯然是在等人;崔九珩提起茶壺倒了兩杯茶,道“茶煮久了。”
趙承北這才方才放下手中的書,冷哼了聲“是你回來晚了。”
崔九珩笑了笑“殿下恕罪。”
話是這么說,但語氣中并未有一絲惶恐。
“自從倒了姑蘇,你和承歡便整日不見人影,一個扎在書舍茶樓,一個不提也罷。”趙承北微微傾身,盯著崔九珩“難不成,本殿下的書和茶,比不上那書舍茶樓”
崔九珩太熟悉趙承北的脾氣,一聽便知這是心中有氣,故意找茬,遂眉眼一抬,淡淡道“別的我不做評判,但這姑蘇的秦樓楚館必然不比鄴京。”
趙承北被他一刺,厭厭地靠了回去。
半晌后,他皺著眉“你既然知道,也不管管”
崔九珩端起茶杯,詫異道“殿下都管不住,我作為臣子,如何敢管”
再一次被懟了回來,趙承北瞪他一眼,似是泄憤般的端起茶杯,然才到嘴邊,便聽對面人惜字如金的提醒“燙。”
趙承北低眉看了眼滾燙的茶水,又沒好氣的放了回去“那你端什么”
“我暖手。”
趙承北“”
屋內短暫的安靜了片刻,趙承北咬牙切齒的發難“崔九珩,本殿下限你一日內將趙承歡給我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