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依舊跟著一群人,止不住的興奮,止不住的嘰嘰喳喳。
帝姬很沉默。
帝姬一直低著頭,不去看花蝴蝶,花蝴蝶小心聞聞自己的臂甲,就也跟著皺眉,小姑娘那樣愛干凈,又是個長年修道的,肯定是被血腥氣嚇到了。
他就做夢也猜不到帝姬是因為尷尬。
她太激動了,激動得差點就喊他一聲“爹”真心實意的那種。
雖說他倆相處原有些不愉快的黑歷史,可她親爹也沒著調到哪去啊
所以她就需要點時間,為了平復一下心情,她終于找到了一個話題
“怎么會有兵士逃下來,胡言亂語呢”
“嗨”花蝴蝶說,“新兵差不多就這個鳥樣。”
她又把頭低下去了,這位都頭趕緊就告罪,“臣失言。”
看她不吭聲,又趕緊沒話找話,“臣見林中似有交戰,未知”
“有逃兵動搖軍心,”她說,“我下令將他們射殺了。”
花蝴蝶就牢牢地把嘴閉上了。
她的新兵們主動出擊,打山賊一個措手不及,還有人慌亂崩潰臨陣脫逃,那黃羊寨的慌亂就只有加倍加倍超級加倍的。
晨光剛剛照在山上,大部分山賊還沒睡醒,站崗放哨的被花蝴蝶開弓射死幾個后,剩余的才慌慌張張開始大喊大叫他們在慌亂下甚至想不起吹號角,或是敲一敲焦斗。
戰斗就這樣開始了,山賊固然是懵圈的,可新兵一見到敵人,也早將陣型什么的給忘了,差不多就是靠著一腔血勇往上沖,能砍倒一個,周圍的士兵就接著砍下一個;要是被砍倒一個,周圍的士兵就瞬間腿軟。有幾個流民很是悍勇,尤其他們還是親兄弟,并肩作戰,接連砍翻了幾個士兵,于是就爆發了一波小潰敗。
好在花蝴蝶最后沖進去把那幾個流民給戳死了到底是個班直,戰斗素質碾壓了一眾土狗。
山賊方很快就徹底潰敗了,剩下的任務就是痛打落水狗,將他們從茅草堆里翻出來,將他們從房梁上戳下來,將倒扣的大水缸砸碎,將他們從水缸里揪出來。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泥坑里的戰爭,耗時約七天整。
黃羊角是已經跪在地上了,可當他看見那個被竹椅抬上來的小女孩兒,以及她身側侍立的小內侍時,他那混沌的腦子想不全這場戰爭的真相,但他還是驚愕且氣憤地大吼一聲,并且盡全力想要掄起拳頭,沖向策劃這場陰謀的人
幾根長矛一起戳向了他的后背,將他死死釘在了黃羊寨大門前的泥土里。
他死不瞑目。
帝姬坐在竹椅上,有陽光灑上她烏黑的頭發,這溫柔的熱度將她緊緊包裹住,烘干了她發間的露水,烘干了她內心陰冷潮濕的焦灼。
指揮使虞禎上前一步,躬身向她行禮。
軍官、兵士、俘虜,一個接一個,盡皆向她俯首。
唯一一個想要反抗她的人,鮮血汨汨流淌,匯成一個小小的血潭,寂靜無聲地宣告他的失敗是多么的鮮明,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那些被她所壓抑的疲憊頃刻間涌上心頭,可比疲憊更加強烈的,是她俯視這座小小的山寨,俯視它身后群山時升起的滿足感
她如旭日初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