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草密,幽暗不能視物。
一棵又一棵的大樹倒下來,陸隨云聽著少年人輾轉騰挪后粗重的呼吸,忍不住皺了皺眉。
半個時辰以前,這少年便已似被他逼迫到了極限,但半個時辰之后,少年依舊頑強地挺立著。
他甚至以自己真氣不足為誘餌,引得那少年反撲過來,以短劍深深地插入對方的胸口,但自己的脖子也被那少年用掌沿狠狠地劈出一道血瘀,若非他的肌膚及時化去傷害,那一下足以讓他頸骨斷裂。
這是他在整場戰斗中唯一一次被少年傷到。
先天武者對后天武者,本就是力量、敏銳、速度、防御以及武技等全方位的碾壓,但這少年唯一的耐力卻遠遠地超出他的預料。
陸隨云視野中的楊真衣衫襤褸,遍體鱗傷,每一次閃避都必須使出全部的力量。
這種閃避在他眼中破綻百出,因此他依舊能給對方留下一個個傷口。
即便如此,可那少年始終不肯倒下,甚至連搖搖欲墜都沒有,脊背如最初般挺得筆直。
“你還能撐多久?”他忍不住暫時停下進攻,奇怪地問道。
這一次楊真沒有開口回答,困獸般的處境似乎耗盡了他先前的狡黠靈動,他對陸隨云停下來的唯一反應,就是如一頭受傷的猛獸般繼續撲上來。
陸隨云揮手,一掌印在楊真胸前先前的劍傷上,把他打得帶著一串鮮血翻滾回去。但楊真剛剛落地,又繼續勇猛地前撲,這種悍不畏死姿態讓陸隨云都有些暗自心驚。
“你練的莫非是魔道功法?”
陸隨云聽聞過,在遙遠西方的魔道,好像有一種功法,能夠讓魔道中人燃燒壽命忘記傷勢,為了信念瘋狂地戰斗到死亡。
這少年給他的觀感越來越像是魔道弟子。
“魔你麻辣個雞!”
楊真終于怒罵了一聲,他渾身上下疼痛麻癢難忍,雖然功法能夠漸漸地恢復傷勢,但這種被動挨打的感覺實在難受,更令他郁悶不已的是,對方的真氣好像源源不竭一般。
這廝已經發了多少道劍氣了?三千道,還是兩千道?他·媽·的先天高手就算是“百人敵”也不能這樣啊,這都能以一敵千了吧?
不得不說,人處在劣勢時,總是會有意無意地放大敵方的能力。
百人敵與十人敵,并非數字上的簡單疊加,十名精銳士卒或許能掃平一個村鎮,但百名精銳士卒,已是能攻城掠地的力量。
況且人非草木野獸,百人的陣勢其復雜多變更是遠遠高于十人。
雖然事實如此,但若讓人知道一個先天高手一多時辰依然殺不死一個后天境界的武者,怕不得直接驚掉大牙。
“豎子無賴,找死!”
被楊真罵了一句,陸隨云終于勃然大怒,許久沒殺死這個少年,已讓他心情灰暗,否則也不會生出諸多疑問。
他揮動短劍緊追而至,數十道劍氣噴薄而出,盛怒之下斬的面前林木化為齏粉。
楊真把身法施展到極致,狼狽不堪地躲避著紛亂的劍氣,依舊被劍氣末端傷到數處,但他仍不忘回罵一聲:“老畜生!”
陸隨云氣得須發亂舞,雙目如同噴火一般,身形飛掠,誓要把這憊懶少年碎尸萬段。
可是無論他如何狂轟濫炸,視線中的那小子就像是一只打不死的跳蚤,用深坑、大樹、巨石作為掩護,屢屢閃過最致命的攻擊,姿態狼狽難堪,可依舊活蹦亂跳。
直到陸隨云一劍斬出,居然只在手臂粗細的枝干上留下淺淺的劍痕,他才突然警醒。
略微探查,他愕然地發現丹田氣海里的真氣已經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