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超又問“縣里的大戶可有施粥”
老者默然,良久道“一升粟買一人。我老了,自賣自身也沒人要,只能沿路乞討。”
陳超聞言,回頭望去,黃土路上都是些老弱病殘,瘸腿拄拐,或癱坐路邊,或拖殘軀趕路。深秋的陽光十分猛烈,刺得人眼直流淚。
老者見陳超氣勢非凡,不像普通人,問道“貴人是什么人”
陳超拱手道“不才忝為朝廷派出賑災的謁者。”
“可帶有糧”老者眼睛一亮,急忙發問。那只缺了口的瓷碗直直地杵在陳超的眼皮下。
陳超頓了一下,然后肯定地對著老者和眾人道“我來了,就有糧。”
按照賑災的流程,陳超要先去核查清楚,然后將信息送回朝廷,請朝廷派糧過來。
只是遠水解不了近渴,這中間就要靠官府的存糧以及大族施舍維持百姓生存。
陳超向老者告辭,帶著小吏,匆匆往前趕,路越來越不好走,堆滿了淤泥樹枝落葉亂石,空氣中隱隱有一股腐臭,耳邊還隱約聽到哭聲。
陳超衣袖里的拳頭緊握,進了已成殘垣斷壁的縣衙,拿出詔令,召集掾史,詢問縣中情況。
縣里僅有西北邊免受水災,其他地方均已是滿目瘡痍。陳超憑著謁者的身份成為掾史們的主心骨和領頭人,又叫掾史們叫來幾十個青壯到大戶家里“借糧”救災。
縣里唯有居住在西北高地上的兩家大戶幸免,陳超帶人去借糧。他們本不想借,但攝于陳超的身份和身后的青壯,不情不愿“借了”十多袋糧。
陳超借完糧不僅沒走,還讓人青壯一起高聲喊大漢禁止逼良為奴的律令。陳超又大聲叫道,若有被逼為奴者可隨他走重立良籍,各安家業。
若非活不下去,誰愿意賣身為奴更何況奴與奴也是不一樣的。
像江平這樣服侍皇帝的奴婢,等小皇帝長大,比二千石還風光,將來說不定還能像鄭眾和蔡倫一樣封侯。
像鄧氏家中伺候主子的奴婢,宰相門前七品官,仗著主子的威風和賞賜,比尋常人家要風光多了。
但更多的奴婢是從事繁重的勞役,比如耕地、挖渠、建房、采礦,舂米怕是最輕省的活計。終歲不得休息,吃不飽,穿不暖,活得連牲口都不如。
聽到青壯的喊話,果然有人陸陸續續跑出來。大戶見狀臉都綠了,想要阻攔,陳超卻背誦朝廷律法,大有若有阻攔殺無赦的意思。
陳超帶人離開后,去了另外一家,又帶出不少賣身為奴的人。陳超安慰眾人一番,撥出幾人做飯,還在縣衙門口支起粥棚。
他將一百多個青壯分成幾班,劃分區域,讓他們清理街道,收尸埋葬。這些若是不清理,怕是會引發瘟疫。
本縣的勸農掾遲疑一下,提醒道“陳公,這些糧食怕是吃不了多久。”三十袋糧看著多,但陳謁者既要供應青壯,又要施粥,怕是撐不了幾天。
陳超道“我剛才已寫信回去請朝廷賑濟,至于這段時間的糧食”
陳超的目光看向那兩家大戶的方向,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若是他們識趣還好,若是不識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