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母有點無力地靠在椅子上,許久,她閉上眼
“隨她去吧。”
她其實心底清楚,她那妹妹只有一個孩子,就將她這姑娘也當親閨女疼,相較而言,她對姑娘的確不如她妹妹上心。
云晚意從府中跑了出來,沒有去姜家,她昨日才從姨母家回來,怎么可能和姨母說好去鐘鳴寺上香
要真的說好,她昨日根本不會回府,至少也要等上香結束再回去。
可就是這么淺顯的一個謊言,云母都沒有看穿,或許不是看不穿,只是沒在她身上費心思,自然也不會在意她找的借口。
云晚意在衢州大街小巷地轉,轉得腿腳發軟發酸,她也不想回那個家。
其實按理說,她活得比許多人家的女子都好太多了,但她就是意難平,都是娘親生的骨肉,男子和女子就當真是天壤之別么
云晚意想起云母時常掛在嘴邊的“我們家就靠你兩個哥哥光耀門楣了”,她不由得想笑,就憑她那只會吃喝嫖賭的二哥
不把家底敗光,她娘就該去鐘鳴寺燒香拜佛了。
逛到午后,她在路邊隨意吃了碗餛飩,她心想,她才不會虐待自己,憑什么要讓自己餓肚子
吃完,她剛要離開,外間就落了一片細雨,這在衢州,實在是太過常見,眾人習以為常,唯獨云晚意皺了皺鼻子,覺得老天爺都欺負她。
她在餛飩鋪中躲雨,外間有人路過時認出了她,十分詫異
“云姑娘”
云晚意下意識地挺直脊背,她余光瞥見水缸中倒映出她的身影,若隱若現,妝容沒有一絲凌亂,她表姐被譽為江南第一美人,她容貌自是也不差,和表姐溫柔婉約不同,她五官較為明艷,秾艷昳麗,她抬起眸眼朝來人看去,輕抬下頜
“商公子。”
商清卲,商家的二公子,家父任職衢州太守,官居四品,商家是衢州難得的高門,這商清卲又是嫡出的二公子,平日中贏得了不少衢州
未婚女子的青睞。
云晚意一直都知道,這位商二公子對自己的心意,他過于殷勤,以至于將他的心思暴露得徹徹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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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云晚意不喜歡他。
這位商二公子是出了名的孝子,云晚意不是覺得孝順不好,但過于愚孝卻是叫她頭疼的了。
云晚意一見到他就想離開,她對商清卲點了點頭,帶著盼雪就要轉身走,結果被商清卲攔住,商清卲其實生得也煞是好看,貴公子風度翩翩,此時攔住了人,不等云晚意有什么反應,他自個兒卻是先臉紅上了
“云姑娘,外間下了雨,我送你回去吧。”
云晚意彎眸,巧笑倩兮,卻是明言拒絕“多謝商公子好意,我的婢女帶了傘。”
其實沒帶,但早在落雨的那一刻,她就讓盼雪去買了油紙傘,她可不是在雨地中等著別人來接的人。
商清卲想要獻殷勤卻是沒了機會,當即有點著急,他無措又期盼地看著云晚意,他其實隱約知道云晚意早猜到他的心思,這番話也是在拒絕他。
但人都是下意識屏蔽掉對自己不利的消息的。
他頭一次這么喜歡一個姑娘,她貌美、驕矜、明艷,無一處不好,只見到她便讓他覺得心情甚好,他實在是舍不得和她劃清關系,日后再無糾纏,他忍不住一而再地靠近她。
他聽出了她的拒絕,話音都有點無助“云姑娘”
他笨口拙舌,實在不知道該說點什么話才能討好眼前的心上人。
云晚意沒有一點心軟,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這件事什么回旋的余地,她一直覺得關于感情的事,明言拒絕才是恰當,那種明明不喜歡反而還要給希望最后再打破的做法才是惡劣。
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商清卲給不了她想要的東西,從一開始,商清卲就不在她未來夫婿的考慮之中。
云晚意沒有一絲遲疑和留戀地對商清卲點頭
“商公子,告辭。”
盼雪替她撐著油紙傘,她和商清卲擦肩而過,不論他再怎么期盼,云晚意也不曾有過回頭,雨幕下,她的身影越走越遠,最終被煙青色徹底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