玹嬰緩緩站起身,品味著那句“你早該殺了我”,眸光逐漸森冷銳利。
其實她都知道,知道自己的心軟,知道自己早該殺郁潤青,所以她才會用劍籠困住自己,任由失控的傀儡替她解決掉這個麻煩。
玹嬰很清楚,她殺了郁潤青,興許要后悔,不殺郁潤青,便一定會因郁潤青而死,這實在是一筆用腳趾頭算也能算出盈虧的爛賬。
玹嬰舍不得郁潤青死,更舍不得自己死,她長這么大,都還沒吃過什么好東西,穿過什么好衣裳。玹嬰一直覺得,像她這樣的人,理應當在這世上呼風喚雨一番。
殺了郁潤青,再殺陸輕舟,血咒,慢慢除去,總能除去,到那個時候,岳觀霧,怎么想都不足為慮。
一個“殺”字在玹嬰心里來來回回的翻騰,眨眼之間就已經到了非殺不可的地步,她看向自己手中的重葵劍,手微微抖著,朝郁潤青一笑。
郁潤青自然是瞧不見她的神情,卻能感受到那愈發濃重的殺意,抿了抿唇,于虛空中結印。
黑暗中,那詭異的圖騰散發著瑩瑩白光,一筆一劃都格外真切。
玹嬰怎會不知那咒印是奔著她魂魄來的,原本就下定的決心,又冷硬了幾分“郁潤青,你自尋死路,怨不得我。”
郁潤青比她更冷硬,咒印一成,即刻朝她襲來,又快又狠,毫不留情。
玹嬰幾乎是下意識的提劍抵住咒印,看著暗色中的郁潤青,呼吸一下子緊促了。她想,郁潤青要殺她,真的要殺她
不過一瞬失神,咒印便勢不可擋的壓過來,重葵劍顫栗著,竟然脫手而出,直直的掉進那無盡深淵里。
玹嬰避開咒印,掌心朝下,一邊召回重葵,一邊朝著郁潤青撲去。
重葵劍護主心切,回來的很快,可郁潤青的咒印總是要更快一些,只是,咒印不認主,它打在玹嬰的背上,立即向四外擴張,如同一個巨大的透明的皂角泡將玹嬰連同郁潤青全都裹挾在其中,頃刻之間,兩個人的魂魄在肉身中劇烈顫動起來,影影綽綽,難分你我。
郁潤青沒什么反應,玹嬰卻萬分痛苦的哀嚎了一聲,她睜大眼睛,清楚看到那無比熟悉的面容上落了一道突兀的紅痕,看到那清亮的,略帶著些許憊懶的眼眸,笑意十足的盯著她。
“玹嬰,我們這算不算不打不相識”
“玹嬰那些人要殺的是我與你無關”
“玹嬰,歲月漫漫,我有你一知己足矣。”
“玹嬰人間于我而言無趣至極了。”
這聲音似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令玹嬰痛不欲生,恐懼萬分,她拼命的想要掙脫這驅魂印,可魂魄里反而溢出幾道如夢似幻的流光,有郁潤青的,也有她的。
是溯靈
這個念頭在玹嬰腦海中一閃而過,緊接著她的意識便混沌了,而陰陽裂隙里的一切也隨之陷入了混沌。
“該死的她以為她是什么東西竟然敢跟我作對”
“不過一個門生,仗著自己有幾分資質就張狂起來了,這次一定要給她點顏色看看”
“玹嬰玹嬰你聽到沒有啊。”
玹嬰目光掃過面前那一張張陌生的臉孔,還沒完全醒過神,便聽到“自己”漫不經心地說“我初來乍到,不知這漢江水深水淺,你們可不要拿我當刀使。”
身旁一紫衫女子道“你不信她們,難道還不信我,那個長寒,的確恃才傲物,目中無人,平日里迎面碰上我們這些嫡傳弟子,莫說止步行禮了,連看也不看一眼,真是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