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在河邊搗衣,姐姐與她在河邊嬉鬧,貧寒困苦的生活里,這是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
十三年過去了,這里的一切都沒有變,河還是那條河,只是河邊搗衣的人換了一批。
離開這里后,江雨眠從來沒想過回來,無論在現代世界還是穿越之后,她都是六親緣淺,與家人感情淡薄。
原生家庭的不幸造就了她格外尖銳的性格,兩次不幸的原生家庭,讓她的性格變得更為尖銳了。
有些人,一出生就活在不幸中,終生與不幸為伴。
她站在一塊半米高的褐色石頭旁靜默許久,恰有一老婦從旁邊經過,見她白裙飄飄,卻不染塵土,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孩,便好奇多看了一眼。
那雙渾濁的眼睛落在江雨眠的臉上,老婦人為她容顏震懾,怔愣許久后,突然失聲問道“你可是江家小姑娘”
見江雨眠臉上有迷茫之色,老婦人說道“你幼時與你哥哥吵架,夜半時分等他入睡,用錐子扎穿了他的腳掌,你父母要打你,是我將你抱到我家去,你那時還抱著一只生病的伯勞鳥,不知你還記得否”
江雨眠看著老婦人滄桑衰老的面容,塵封的記憶緩緩蘇醒。
“是王嬸”
老婦人一臉感慨,抱著裝衣服的藤編籃子,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是我,是我,那時你才五歲,難為你過了這么些年還記得。”
“那我家人現在如何了”江雨眠問道。
老婦人嘆息一聲,“你哥哥江二好賭,為了給他還債,你家里的田宅變賣一空,就連你姐姐也被賣到窯子里了。”
恍若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讓江雨眠從頭涼到腳。
她身體搖晃了一下,像一根要在風中折斷的柳枝,月扶疏攬住她的腰,她倚靠在月扶疏冰冷的胸膛上,定了定神后又看向那位老婦“王嬸,可知我姐姐被賣到哪里了”
老婦見了月扶疏,頓時驚為天人,又是嘆氣,又是搖頭,“你倒有了個好郎君,當年你被你父母賣掉,我們還
惋惜著,不想你是因禍得福了,可惜了你姐姐啊,沒你這樣的運道,從沒過一天好日子。”
江雨眠拿出了一枚金葉子給她,“多謝告知,可惜我運道也不好,身患重疾,命不久矣。”
說完之后,她神色漠然,轉身就走。
月扶疏按住了她肩膀,“不去看你姐姐”
江雨眠說道“她在哪”
月扶疏說道“輾轉多次,如今在最下等的窯子里。”
“你是不是以為我回羽朝之后會先去自己的家鄉看一看,所以才調查的這么清楚,打算守株待兔”
月扶疏沒有否認,“你屢次想從我身邊逃走,不正是想回到自己家鄉,可你來了羽朝后卻和聞人聽雪去了煙都,實在令人意外。”
“去看你姐姐么”月扶疏問道。
“去。”江雨眠說道。
最低等的窯子,比地溝里死老鼠還臭。
江雨眠站在窯子外面,聞到的就是這樣一股味道。
這條街道人來人往,十分熱鬧,路中間有一個狹窄的巷子,穿過巷子往左拐,就到了一處茅草房子前。
這里沒有繁華春樓那種迎來送往之聲,也沒有姑娘們嬌滴滴的笑聲,江雨眠站在門外,看見一個莊稼漢打扮的黝黑漢子推開門走了出來,一邊往外走,一邊系著衣裳。
屋子里頭隱約響起女子時斷時續的哭聲,間或傳來幾聲男人的粗喘和一些不堪入耳的言語。
那莊稼漢穿好衣裳一抬頭,就像面前站著一個天仙般的女子,模樣是從未見過的漂亮,他系扣子的手都忘了放下來,直勾勾地盯著江雨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