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夏撿起一顆橘子,試圖轉移注意力,“哎,有紙條哎。”
她展開附在橘子皮上的紙條。
“羨羨,你的節目我們都看啦,很優秀。最近過得好嗎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字跡歪歪扭扭,沈夏借光,瞇起眼睛,“誰啊你的粉絲”
李羨接過紙條,垂下眼睫,“是那里的住家阿姨。”
沈夏心里咯噔一聲。
預感不妙。
某個點牽拉神經,自以為早已消化的情緒紛紛外涌,奔涌,起伏不定。
李羨盡力克制。
投影光線明暗錯落,雜塵游動。
沈夏將電影的聲音調小,“說說吧。這么大的事,你總是云淡風輕的。越掩飾越說明心里沒過去。”
這段時間曾家的事她作為旁觀者一直在關注,才得知孟家老頭去世不久,李羨失魂落魄地從銀江回來,說自己要離婚了。
李羨蜷腿,用手臂環住膝蓋。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幕戲的時間。
她開口講了老爺子去世留下遺囑的事。
沈夏訝異許久,“這遺囑也太狠了原本這事還有余地,現在這怎么”
“你也覺得沒得選。”李羨惆悵,“我大概明白老爺子的意思,他最看好孟恪,所以要求他走一條最保險的路,對他沒有幫助的角色就會被替換掉。”
關于為什么這個訂婚對象偏偏是曾現瓊,李羨跟孟子瑋求證過。
因為孟恪身份太特殊了,萬一曝光,就是另一重震蕩。他現在必須得到權齡的支持,權齡的外甥女曾現瓊就是她支持的理由。
沈夏發現自己連咬牙切齒都沒理由,只能窩火道“但是就因為這件事跟你分手,也太不近人情了。”
李羨搖頭,“走訴訟這條路,就是沒打算離婚,那邊的婚約,他也不能不承認。”
沈夏驚訝,“他沒放棄你。”
李羨抬起眼睛看她,“暫時沒有放棄。”
沈夏猶豫片刻,梳理思路,“這只是權宜之計,遲早還是要面臨選擇,對嗎”
“他的意思應該是到了某個時間點,那樁婚約會解除。”
沈夏說“可是你”
李羨忽爆發情緒“我要等多久等待的時間里,我在外人看來就是他的前妻。有結婚證卻只能做情人”
這話是毫不留情的控訴,可沈夏覺察到一縷別樣情緒。
總覺得如果只是這個理由,事情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
斟酌中沉默了兩分鐘。
沈夏試探道“可是他現在好像不同意離婚。”
直接去民政局領張離婚證,不管是她還是他,面臨的局面會明朗很多。
“嗯。”李羨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可能他這種人沒有被分手的概念,只有他甩別人,沒有別人甩他的道理。”
“那你們”
“我也不能怎么樣,只有慢慢往后拖。反正感情對他來說是可以培養的,換誰都一樣。等他哪天意識到這件事,說不定就直接通知我去領離婚證了。”
這話說得很輕,有種落花流水、春景慘敗的凄涼。
沈夏看著李羨,目光柔軟,近乎母親式的憐憫。
李羨堅持構筑的城防還是破開一道口子。
“夏夏。”才只喚了一聲,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她的鼻尖已經酸了,接下來的話就拖著哭腔,“為什么是這個時候,為什么。”
像一塊結痂,已經快要愈合了,可是傷口發癢。
明知抓破鮮血會再次外涌,還是這么做了。
沈夏聽得鼻酸,心頭跟著發顫。
“我一直覺得我們只是差了點時間。差了點時間,差了點運氣為什么是這個時候。為什么。”
曾達如的身份,老爺子車禍和遺囑,如果事情沒有全部在短短的兩個月內爆發的話,也許她和孟恪不會像現在這樣狼狽難堪。
沈夏
將她抱住,按住她顫抖的肩膀,“羨羨,其實這么大的事,你一直不聲不吭,我都快嚇死了。哭吧,大哭一場,才是真的準備向前走了。
這是李羨分手之后第一次掉眼淚。
哭相比被火雞面辣嗆的沈夏還丑。
哭得這么厲害,是因為心知肚明,差的不是時間,不是機遇。
是全然無法交換的信仰。
淚水流到最后,帶著太陽穴的脹痛。痛覺過境,積久的情緒被燃燒殆盡。
李羨與沈夏一同收拾掉吃剩的殘余,打掃廚房、準備明天的早餐、換衣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