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岑望忘了她。
這是秦黛黛看清少年眼眸中的恍然后,冒出的唯一念頭。
哪怕半月前她的及笄宴上,他們才見過面;哪怕他還命靈獸給她送去了那枚玉佩。
隨后手臂傳來一陣細密的刺痛,黛黛才察覺到,因著岑望方才那隨意地一拋,不止勾掉了帷帽,身上的衣裙也已被枝丫劃破,臉頰與手臂上擦出幾道細碎的傷口,腳踝似乎也扭到了,稍稍一動便一陣劇痛。
整個人狼狽得緊。
反觀岑望仍舊衣冠楚楚,滿身驕矜。
秦黛黛習慣了人前落落大方,從沒這樣不堪過,尤其還是在岑望面前,無可適從地抿緊了唇,明明不想,可眼眶還是不受控地泛起熱意。
岑望不咸不淡地睨著她微紅的眸子,俯身的緣故,馬尾垂落在身前“說話。”
“為何跟蹤我”
大抵是被人追求的多了,這樣的場面也見過不少次,他的語氣沒有絲毫意外,只是神色間隱隱透著幾分不耐。
秦黛黛將心中翻涌的情緒壓下去,人也平靜下來,勉強撐著扭傷的腳踝站起身“適才多謝岑公子出手相救。”
岑望瞧著她恪守規矩的言行舉止,擰了擰眉頭,無趣地直起身“秦大小姐早些下山,恕不遠送。”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岑公子,”秦黛黛忙喚住他,沉默片刻,安靜地問,“岑公子是否欠我個解釋”
岑望眉梢輕挑,轉眸看她“解釋”
“悔婚一事,還望岑公子能當面與我說個清楚明白。”
岑望饒有興致地轉過身,漫不經心地看著她“你一路從太墟宗追蹤我至望霞城,只是因著此事”
黛黛摩挲了下袖口的香包,頷首“正是。”
岑望眼底的不耐散去幾分,隨意道“我那日便說了。”
“因你平平無奇,天資欠缺。”
秦黛黛臉色微白,死死咬著唇內的軟肉,半晌才道“岑公子既瞧不上我,為何不早日退婚,偏偏”
偏偏在她那樣重要的日子,在她最為滿心期待時,大庭廣眾之下提出。
岑望看了眼秦黛黛的臉色,而后移開視線,拿起腰間的玉笛,在指間轉動了幾圈,言語認真了些“秦小姐,我生性自在,受不得姻親束縛。便是真的甘心與人結成道侶,那人也須得是與我相配之人。”
說到此,少年的恣意傲氣毫不遮掩,他繼續道“而你我二人在你及笄前從未見過面,對彼此更無甚感情。往后便是真的成親,也不過是相看兩厭。”
“秦小姐與其將大好年華浪費在我身上,不若多走走看看,說不定能尋到良人,到時方知這人生百般樂趣,須得與心上人一塊方能體會到。”
秦黛黛盯著他,久久沒有說話,滿腦子盡是他那句“及笄前從未見過面”。
可明明,八歲那年,他們見過的。
他將她從羅剎鳥的妖爪下救出。
可看著少年坦然如常的神情,她的心一涼。
她方才想錯了。
岑望不是忘了她,是從未記得過她。
她記了九年的場景,于他根本就是可隨意拋之腦后的存在。
秦黛黛沉默了許久,才終于作聲“岑公子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