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的運氣還算不錯,能最終得她垂青,”祁景清斟酌開口,“我也不介意像沈隨風一般,隱瞞身份留在她身邊,反正我深居簡出,除了營關的人,也無人知曉我長什么樣。”
祁景仁怔怔回頭。
“到了那一日,我自會說服爹娘,”祁景清說著見她面色凝重,不由得笑了一聲,“你也不必憂慮,我身子虛弱,不像個正常男人,殿下或許根本看不上我,我所設想的一切都只是空想,又或許還沒到那一步,我就先死”
“胡說八道什么”祁景仁突然惱怒。
祁景清默默閉嘴,一臉無辜地看著她。
祁景仁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身子弱,就好好療養生息,多吃飯多睡覺,少想些有的沒的,不然別說殿下看不上你,我也看不上”
說完,便怒氣沖沖離開了。
祁景清無言許久,突然有些想笑。
這一日之后,祁景清與馮樂真又很長時間沒有再見,倒不是他被祁景仁的話勸住了,而是因為馮樂真實在是太忙了。
營關的米賣得很好,在大乾各地都有了名氣,不少米商干脆趕在年前來了營關,想提前簽訂明年的新米。
這也正合馮樂真的意,畢竟事以密成,在沒有足夠的根基之前,她也不想讓沈家和自己的關系過早暴露在眾人眼前。上一次沈隨年幫忙賣米的功勞,已經記在了胡文生的身上,朝廷那邊也勉強糊弄了過去,若明年還讓沈家來賣,只怕馮稷會起疑心,所
以趁早將單子分發出去,也省得沈家再出面。
她打定了主意要重新找米商合作,價格上也要再漲一成,如此一來給米商的利潤便少了,有投機取巧的米商干脆略過官府,悄悄去找百姓商談,因此有不少單子都悄無聲息簽訂了。
胡文生作為負責篩選米商的人,聽說此事后頓時心急如焚地去找她,馮樂真卻是淡定“本來官府做這個牽線人,就是為了讓百姓多掙些銀子,如今他們既然已經拿到了滿意的價格,你又何必心焦。”
“可、可是這樣一來,米商都略過咱們找百姓合作了,我們又如何再談價格”胡文生眉頭緊皺。
“價格已定,不必再談,官府的聲名在此,總會有百姓愿意將米賣給官府,也總會有米商會從官府買米,大不了我們少掙些,”馮樂真掃了他一眼,“總督大人別忘了自己是官員,可不是什么與百姓爭利、投機倒把的商販。”
馮樂真一語驚醒夢中人,胡文生一個激靈,突然反應過來“是、是多謝殿下教誨。”
馮樂真笑笑,又同他談起府衙其他事務,一直聊到天黑才作罷。
“又叨擾了殿下一天,下官真是該死。”胡文生提出告辭,得了準許后才往外走。
馮樂真捏了捏眉心,正欲起身回屋,就看到已經走到廳外的他又折了回來。
“殿下”他面露猶豫。
馮樂真抬眸“還有事”
“皇上前天來了密信,要、要下官仔細說說殿下在營關這一年的境況,下官思索許久,實在不知該如何下筆,還請殿下指點一二。”胡文生糾結許久,還是將此事說了出來,頓覺渾身輕松。
殿下來了營關以后做的樁樁件件,確實都是為百姓、為兵士的實事,但若真寫進奏折,只怕會讓圣上更加忌憚她。他身為朝廷命官,得了圣上密令就該遵命行事,可身為營關總督,又實在不想為百姓和兵士做實事的長公主殿下,因為他的奏折再生風波,所以這幾日一直處在煎熬之中。
馮樂真聞言,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般,將他仔細打量。
胡文生頂著她的視線汗如雨下,正隱隱生出后悔時,便聽到她緩緩開口“從本宮初來營關那一日起,本宮便知道你與那些碌碌無為的昏庸之輩不同。”
胡文生怔愣抬頭。
“營關為要塞,武將大過文臣,你若聽令于侯府,日子必定比現在好過,可偏偏這些年堅決不肯服軟,說明你是有風骨在的,今日你能將密信的事坦率告知本宮,更說明你胸中有溝壑,誰對百姓好,你便投桃報李。”馮樂真不緊不慢道。
胡文生聽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下官有這么好嗎”
“當然。”馮樂真微笑。
胡文生最后一點后悔也煙消云散了,熱淚盈眶地給她跪下“殿下知己啊您放心,下官一定仔細斟酌,絕不讓皇上疑心半分”
“皇上對本宮積怨已久,你可千萬別說本宮的好話,免得被他打成本宮一黨
,再因此斷了前途”馮樂真幽幽嘆了聲氣,“這樣,你就多寫本宮與侯府的不對付,以及本宮試圖染指府衙事務,卻被你不畏強權阻攔了這種事,別的就不要提了。”
這樣一來,皇上會不會責罰侯府要是侯府知道了,會不會因此記恨他胡文生又開始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