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和陸晉都到了繁京,萬俟悠擺了擺手“且都晾著。”
在她的面前擺了幾盆垂絲茉莉,是浙閩按察使送來的圣壽禮。
纖白的茉莉花成串兒垂下,柔美不失清雅,仿佛串花玉簾,又像是仙子門洞、云中星墜。
見陛下看了好一會兒,重紫也看出來陛下確實喜歡,就笑著說
“陛下,不如在內室擺上一盆”
“不必了。”
萬俟悠搖了搖頭,指著其中一盆格外好的說“這盆和另一盆給我母后送去,再給蘇相和聞尚書各送一盆剩下尋常的貢品茉莉,六部尚書那都送兩盆。”
“是。”
隨手將一室的馨香分了個干凈,萬俟悠又打開了司徒堯的密折看了一遍。
想要利用陸晉起居舍人身份生事的是她的四伯淅川郡王,司徒堯與浙閩總兵聯手,已經將淅川郡王府整個圈起來了,淅川郡王和他的四個兒子都一并準備押解進京。
“我這些叔王伯王,被我父皇打壓了這么多年,還是耐不住性子。”
將信放在了一旁,萬俟悠繼續看其他人的奏疏。
淅川郡王要跟人勾結謀反卻連被人反手賣了都不知道,這樣的一家子蠢物自然不會讓年輕的君主放在心上。
從她監國到她登基,不管是大勝了烏蠻也好,還是處置了雪災也好,九曲江上的兩條溝渠能分洪泄水,這些人的心腸卻是一點兒都不帶拐彎兒的,腦子里更像是藏了一群蟬,叫起來都是“牝雞司晨”、“牝雞司晨”。
跟這樣的人還有什么好計較的該殺的殺,該抓的抓,她是大啟的皇帝,又不是他們的爹娘,還得為那些活該掉了的腦袋擔心。
道理是如此,萬俟悠看了幾本折子,還是站了起來。
淅川郡王名為郡王,那是曾經和她父皇爭過皇位的敗將,在她父皇登基之后被看管得仿佛個囚犯。
淅川郡王的幾個女兒一把年紀了連個封號都沒有,更不敢談婚事,還是她監國之后請母后派了嬤嬤去操持照顧,聽說之前是被養得像一窩小鸝鳥,她也沒聽朝臣的把她們草草安排了嫁人,而是先撥了錢讓司徒堯買下幾個鋪子給她們,讓嬤嬤教了她們如何看賬如何管錢。
結果呢就因為她是個女人,淅川郡王這等連女兒都不會養的廢物都敢對皇位伸手了。
“重藍,云嬌今日還在松園么”
“回稟陛下,豹騎將軍奉旨在松園當騎射夫子,每日都勤勤懇懇,松園女學上下都很是喜愛她。”
聽見這話,萬俟悠笑了
“你們還真是寵她,朕隨便問了一句就要趕緊多說兩句好話。”
知道陛下并沒有生氣的意思,重藍就只是笑
“微臣替豹騎將軍說好話,也是因為知道陛下是憂心她才將她送去松園的。”
豹騎將軍云嬌是幾年前帶著二百朔州女衛和裴仲元一起來了繁京的,如果說裴仲元算是萬俟悠的嫡系,那
江明雪為她一手打造出來的女衛就是她的手腳和指掌。
那時的萬俟悠還是個要與朝中各派周旋的新晉太子,卻放任了云嬌去當她的傳聲筒,她想教訓的人,云嬌去教訓,她想說卻礙于身份不能說的話,云嬌去說。
朔州的風和雪砥礪出了云嬌天生天養一般的恣意,更是被她縱容到了極致。
繁京中隱隱有傳言,東宮都虞將云嬌是殿下的另一張面孔。
過了兩年,將朝政拿穩之后,萬俟悠就開始讓云嬌收斂,云嬌嘴上答應得很好,卻實在難馴,聽到岳都侯的紈绔兒子暗地里養了個和太子有幾分像的外室,她直接打斷了那紈绔的腿。
萬俟悠聞信之后難得動了氣,拿起馬鞭就去找云嬌,卻看見高高壯壯的小姑娘梗著脖子跪在地上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