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們之間的問題,其實還是沒有解決。
夜已深了,寧澹守著沈遙凌回房歇息。她轉身要進門之前,被寧澹拽住,捧著手抬起來,把中間幾根手指的指尖塞進嘴里咬了一口。
“嘶。”他咬得不重,沈遙凌心口卻重重一跳,忙不迭地收回手,看著寧澹,寧澹仍然帶著一臉不滿意地默默盯了她一會兒,才轉過回廊,去他自己的房間了。
沈遙凌默然地掩上門。
記仇的時間還挺長。
她洗漱完躺在床上,卻久久沒能睡著。
腦海里總是閃過烏里安親近地黏著她的模樣。
其實她也沒有多么喜歡小孩。
但是成了一個妻子之后,仿佛自然而然地,她就被引導著時不時去想象成為一個母親。
只是,她一直沒有這個機會。
身子每個月都查,不僅是她,只要寧澹在府中,寧澹也會查,卻反反復復查不出毛病。
公主甚至還從宮中請來了太醫幫他們查體,都說沒問題。
大夫安慰他們說,只是沒有緣分。
沒有緣分。
沈遙凌一直都知道,她跟寧澹之間,最缺的就是緣分。
若是用緣法來解釋,那就只能怪她自己。
或許很多事情,都是她自己埋下的因果。
她明白孝道和規矩,子嗣方面有損,便只能從別的地方補救,于是對公主請安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有一回,她都已經鋪墊好,準備要同公主道歉。
公主卻提前攔住了她,反倒過來安慰,叫她放寬心,把日子過好就行。
沈遙凌當時怔了許久,才梗著頸項點點頭,將已經準備好的帶刺荊條收了回去。
她那回是想好了的。
哪怕跪到廢了雙腿,她也絕不可能低頭,讓寧澹納妾。
一生一世一雙人,愛情永如并蒂蓮般忠貞,這是她嫁人之前最初的渴望。
哪怕她與寧澹的感情,實際上或許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愛情,但這最初的底線她絕不會肯退讓,哪怕再貪戀寧澹也不可能。
若是王府非要納妾,可以與她和離,她要捍衛的,是在這份感情里完整的自己,而非一個夫君。
結果,什么都沒有發生。
公主就這般輕易地揭過不提,至于寧澹,從未見他著急過子嗣之事,仿佛,只有沈遙凌一個人在為此膽戰心驚。
沈遙凌不知寧
王府為何能待她如此寬容。
但后來,她索性也就不再想了。
就這么平靜地過著流水一般的日子。
每月按時來了的大夫也叫人請回去,沒什么可看的。
她也在心底問過自己,明白自己對孩子沒有執念。
有的話,說不定很好。沒有的話,好像并不會改變什么,她還是她自己。
只有在很偶爾的場合,她才會為此感到心頭發緊。
這種場合,不是高門擺宴,人人身邊環繞著幾個孩子的時候。
也不是其他王侯夫人,明里暗里打聽她為何懷不上的時候。
而是她某一次在湖邊漫步,侍女在身后替她抬著裙邊打著傘,風中卷著一陣喁喁細語,從湖邊的草地上吹過來。
她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輕柔又認真地教導,小鴨,大鵝,來,乖乖,看小鴨吃浮萍咯。
隔著油紙傘,沈遙凌看不見那一對母子,她腦海里控制不住地倏地出現了一幅畫面,仿佛她成了那位母親,懷中抱著咿呀學語的幼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