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過去,岳平侯府似乎沒什么變化。
侯爺不在時,世子整日不見人影。侯爺回府里時,就要把世子訓得雞飛狗跳。
點著名地數旁人做出了多少多少功績,再拿指頭摁到世子爺腦門頂上叱問他為何絲毫無長進。
那一下下的,一戳一個紅印,看得旁邊侍候的下人膽戰心驚。
這可是金尊玉貴的世子爺,要是戳壞了怎么辦
父子關系不睦,世子也眼見著一回比一回倔。
被侯爺教訓著,眼珠瞪得比牛大,脖頸青筋都冒出來。
“別人家,一個姑娘也能封玉安侯,你偏生不知道多學,日子過到狗肚子里去了”
侯爺怒斥,唾沫飛濺,半數灑在了世子爺的面上,另一半飛灑在青石磚上,下人心中暗暗嘖嘖,比唾沫打人更疼的,是侯爺一字比一字戳心喲。
世子把指骨捏得咯咯響,聲音從喉嚨里滾出來。
“你從前不”
“你咕噥咕噥的,說什么”
世子的說話聲含糊不清,招來侯爺新一輪怒斥。
猛地,世子似是終于再也無法忍耐,抬起頭怒目圓睜,厲聲道“你從前不是這么說沈遙凌的”
這一吼,把岳平侯也吼愣住了。
鄭世子平時雖然頑皮了些,可也極少當面頂撞父親,這回卻
一旁的下人也呆愣,怔怔看著世子漲紅發粗的脖子根,赤紅的耳朵,和滿是怒意、屈辱的眼。
僵持幾息,鄭熙抹了把臉,轉頭跑了。
一路跑出府去,沿著墻根走上了市集,在來來往往的吆喝聲中發呆。
走了一陣,肩上忽然被拍了一下。
本以為是府兵過來捉自己,鄭熙肩膀一跳,煩躁轉身。
看見的,卻是極意外的人。
鄭熙皮笑肉不笑,點點頭行了一禮。
“王爺,怎么會在這兒碰見您。”
好死不死,怎么碰上寧澹
這個,他在這世上最不想見的人。
從前他對沈遙凌的心事泄露,父親表面訓斥他不學無術,背地里卻又反反復復地貶斥沈遙凌。
說沈家中庸微末,沈遙凌心高氣躁,不堪大用,說他胸無點墨、眼光差、竟會被這種女子迷了心智
他也曾信以為真。
可現在呢。
沈遙凌封了玉安侯,寧澹封了英親王,他們比肩而立,世人贊嘆膜拜,沈遙凌眼里更不會看到他了,他那爹呢,輕飄飄的口風一轉,再不承認自己說過沈遙凌的一句壞話,換了套說辭,接著拿沈遙凌訓斥他
說什么都行。
罵他蠢笨也好,懦弱也罷。
卻為何非要將他最要緊的心事一遍遍在嘴邊說,仿佛一次次永無止境的凌辱。
鄭熙抹了把臉,企圖遮擋些方才的失態。
直起腰來,面對寧澹站著。
不巧。
寧澹是刻意來尋他的。
回到京城后,寧澹便總是想起此人。
上一世的岳平侯鄭熙,與他少年相識,后來也頗有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