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與淚混在一起,濡濕了干凈的床被。
“該教給你的,我早已教了。我未曾教給你的,你只能自己去學。”景長嘉凝望著他。
不管是楊以恒還是楊恒,都罕有這樣傷心痛哭的時候。景長嘉強迫自己不要心軟,將視線落在了藺獲身上。
藺獲的狀態委實不太好。
他瘦了許多,甚至有些胡子拉碴的邋遢。他這人原本最在乎形象。在北疆時,哪怕每日用冰雪擦身,都要保持自身的整潔。
“你如果你想找我”
話音一出,床上的楊以恒竟不知從哪里得來的力氣,他猛地翻身坐起,滿臉血淚卻目光灼灼地盯著景長嘉。
景長嘉頓了頓,重新開口道“你們如果想找我,那就擔起責任。然后學。會有人在天上教你們應學的一切。”
“然后呢”楊以恒迫不及待地問,“學了之后,又要怎么做”
“你既怨恨你的父親,那邊去做一個與他全然不一樣的明君。阿恒,要對這個天下負責。”景長嘉說,“總有一天你會得到結果。”
“百姓若河。唯有河里,才會誕生生命、智慧、創意、金錢乃至那些飛天遁地的造物。你要珍惜百姓,他們才是此世間最大的造化。”
楊以恒知曉景長嘉想離開了,他立刻又問“用人呢又如何”
“虞德年你用不了,撤了吧。你若想做個明君,禮部的張叔禮酌情用。你若想學天上所學,他桃李雖多,但思想冥頑。和虞德年一起撤了。另有戶部”
景長嘉將六部都數了一遍,最后又把人選繞到了何清極身上“你和他合作得很好,但也要當心日后他用尊師重道壓你。但那應當是許久以后才需要操心的事情了。最后,藺獲”
藺獲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你若是在京中不開心,便走吧。”景長嘉柔聲說,“你若要走,手下無人我也不放心。便去找松吾,讓他帶著人與銀錢,與你一道走。你若是不走就替我照顧著點松吾。”
藺獲灑然一笑,眉間郁氣盡去“我是鎮撫司的指揮使,怎么還讓你操心上了。你放心,我不會為難自己。”
“那便這樣吧。”
“嘉哥”
聽見景長嘉想要告辭,楊以恒立刻喊道“你以后會看我嗎”
“我很忙。”景長嘉說,“我有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那、那你”
“山高水遠,各自保重吧。”景長嘉看向藺獲,沖他露了個笑臉,“再見予之。”
藺獲眉目柔和地看著他“你照顧好自己。”
話音一落,明瓦頓消。
楊以恒呆呆地看著明瓦方向許久,才喊“重新端一碗藥給朕。”
王公公一聽,連忙退出去重新熬藥。
“藺愛卿,今日之事我信你不會對人言。”楊以恒平靜地看著藺獲,“退下吧。”
藺獲遲疑一瞬,才道“陛下傷了心經,恐傷年歲。近日好生休息,臣告退。”
楊以恒低笑了一聲,到底沒再說什么。
他好好的喝了藥,認真的批了奏折,讓人去免了通天塔的徭役,亦準備第二日上朝再談農稅之事。
可直到第二日的明瓦亮起,他才真正的知曉景長嘉所說“弘朝的一切與他無關”又是什么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