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應鈞摸出車門側面儲物格里放著的礦泉水,一口氣喝了大半瓶,這才揚起脖子靠在座椅上,面色平靜,毫無波瀾地呼出一口氣。
半晌,他又轉頭看向簡若沉。
少年還神色專注地看著窗外,表情新奇,眼神都亮晶晶的,像是在計劃去哪里春游的高中生。
這些天他和簡若沉之間的博弈打得有來有回。
經常忘記這個人只有十九歲,剛上大學,和高中生沒差多少。
車子飆過一座羅馬風格的建筑,門口的石牌上寫著臨港新城公館。
簡若沉視線追隨著,想到了打車跑掉的江含煜。
江含煜現在應該已經回到江亭公館了吧他今天說話沒留情面,也不知道江含煜之后會如何應對。
江亭公館。
江含煜在溫和如春的房間,換了一身纖薄的白色真絲睡衣。
他踩著毛絨地毯,提著一瓶剛開的烈酒,拿茶幾上沉手的歐式電話聽筒與陸塹說話,聲音都蔫巴巴的,“陸塹哥哥,你來陪我喝酒。”
他語調失落地喃喃,“若沉哥真的不要我了”
陸塹揚聲“你去找他了他又欺負你”
江含煜本來在演戲,可等陸塹的話音落下,卻想到簡若沉冰冷的眼神,一時怔怔,“他真的不要我了。”
陸塹心中一緊,一字一句道“想他干什么你的身體能喝酒給我在家里等著。”
江含煜嘴上應了一聲,掛斷電話后卻立刻給自己倒了一杯,灌進去。
一口接著一口。
陸塹回來后,看見江含煜趴在沙發扶手上,臉上滿是紅暈,眼神渙散,整個人似乎都喝迷糊了,還在掉眼淚,哭也沒有聲音,淚珠一顆一顆地掉,我見猶憐。
江含煜一言不發地看著陸塹。
陸塹抖開毛毯,把他露在外面的腳踝蓋好,垂眸看見已經被喝掉了一小半的烈酒,心中一時間升上一股怒氣,“不是叫你”
話才開頭,一滴眼淚掉在手背上。
陸塹瞬間服軟,“這次就算了,你的身體隨時會惡化,不能這樣喝。”
江含煜眨眼,“反正我遲早會死的。”
陸塹掩住他的嘴唇,“別說這種話,我不會讓你死的。”
他頓了頓,有些疲憊,昨天起他就為了江永言的事連軸轉,已經很累。
“你爸呢他怎么不回來看著你”
江含煜撇嘴,“你知道的,他總是一心撲在事業上,難得回來一次。”
陸塹嗤笑一聲。
是啊,一心撲在事業上,又在乎名聲,所以才會讓報紙那樣寫。
他想到報紙上黑體加粗的標題江鳴山為救管家出手闊綽,狂壓媒體,江管家所犯何罪
江鳴山想要借機挽回名聲也在情理之中,但此時斷尾求生,放棄江永言才是最好的辦法。
這個報道一出,看似沒有提陸家,實際卻讓民眾把視線聚焦在案件本身,警方一旦公示案件結果,陸家和江家都會被拉下水
陸塹抬手揉了揉江含煜柔順的黑發,“你什么都不用想。如今簡若沉自動放棄了婚約,等江永言的事情結束之后,我們就訂婚。你好好養身體,別為了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傷心。到時候我帶你出去玩,嗯”
他說著,卻想到簡若沉那雙明晰的眼睛,以前覺得那雙眼睛和江含煜的很像,但現在卻完全不同了。
江含煜的眼睛更無害幼圓一些,簡若沉眸子里全是洞悉明察的狡黠睿智,一點都不一樣。
江含煜緊緊抓著陸塹的手指,沒回應訂婚的事,雙頰緋紅,耷拉著眸子道“我怎么不傷心,他可是我哥哥啊他以前對我那么好,我要什么他都會給我的”
如果是以前的簡若沉,一定會把血給他。
“阿湫”
簡若沉踏進西九龍總區警署時,仰頭打了一個噴嚏,用力到腦袋都在發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