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座塔是從何時起出現在「圓頂」上方的
你會死的。
半塔里有人,林執感應到生物的呼吸。
籠絡成密網遮天蔽日的觸手從四面八方回到林執的身體里,林執喉嚨里翻著腥咸的血,嗆得他幾乎說不出話
“咳咳嘔等”
奇美拉正從自己的意識和軀體中剝離出去就差一點林著也許就在那座塔里的某一層某個角落
“不、咳”
林執猝然與信息流斷開連接,所有的感官都被痛覺占據,異物順著被血液潤滑的食道滑出,林執嘔吐不止,臟污的淤泥混合著紅紅黑黑的液體源源不斷地從他嘴里涌出,像只瀕死的蟲,四肢不住地抽搐。
污濁的肉泥化作一副雪白的修長身軀,奇美拉面色陰鷙地單手將體無完膚的林執拎起來
“我討厭人類就是因為他們的感情太過豐富復雜,且不可控,你也不例外,甚至比大多數人都要喪心病狂。”
林執的腦袋無力地垂落,全身千瘡百孔、血流如瀑,無法聚焦的渙散目光斜睨著奇美拉,他勉強地牽動嘴角
“后悔了”
“不,恰恰相反,”奇美拉溫柔地撥開林執黏在額頭上的濕發,“往往是你這樣的瘋子可以通過試煉,nafah\'g\'nafhb。”
奇美拉張開嘴,他的口腔構造完全不同于人類,是四瓣長滿倒刺的細長肉舌,肉舌中間是一圈長滿細密尖齒的窄小口器,從中伸出一根極細的肉須,他捏開林執血紅的嘴唇,肉須伸入林執的口腔里,奇美拉合起嘴,貼上林執的雙唇。
林執耗盡最后的氣力試圖掙脫,隨后奇美拉便松開手,林執像個殘破的木偶墜落在地一動不動,似乎失去了生息。
林執再一次夢見位于山底的神秘洞穴,但這次他看到了極其毛骨悚然的詭怖場面山洞內部泛著一圈幽綠的火光,嶙峋的石壁上趴伏著無數只形態各異的畸形怪物。有的怪物眼睛長滿了腦袋,有的怪物眼球大得占據了整張臉,還有的怪物渾濁的眼珠散發出幽綠的光芒
無數雙眼睛死死盯緊林執,怪物們并未朝他發起攻擊,但那種原始而混沌的目光像無數個深邃的渦旋,林執低下頭不敢再看。那些怪物發出奇怪的聲音,林執仔細傾聽,是某種他從未聽過的秘語。
fhaa
fhaac\'nigh\'rib
ahoihyeahnac\'
這些意義不明的雜音像指甲刮擦黑板一般剮蹭過林執的顱內,令他感到極度不適,
好惡心好難受
林執捂住抱住腦袋,在懸崖邊看到那具瘦弱蒼白的軀體,猶如一根纖盈的羽毛,隨洞底呼吸般起伏的肉波翻涌,時隱時現。
為了看清尸體的樣貌,林執咬咬牙,縱身躍入肉泥里,身體緩慢地下陷。這坨肉并非類似觸手表面光滑的質感,而是在表層長滿了密集的細小肉芽,摸起來疙疙瘩瘩、凹凸不平。
過于逼真的夢讓林執恍惚間混淆了虛實,他陷入沼澤般的爛肉中,步履維艱地向尸體移動。林執直接薅住尸體的頭發,露出尸首皮膚幾斤透明的細瘦脖頸,以及戴在頸間的圓形吊墜
林執彈坐而起,驚出一背的涔涔冷汗。在他面前點著柴火堆,嗶嗶啵啵燒得正旺,他的視線驚魂未定地越過火光落到對面的奇美拉,奇美拉的臉被十幾根彎曲的黑色卷須覆蓋,那些觸須靈活地扭動著,一顆鮮紅色的肉瘤在尖牙之中若隱若現,林執嚇得拼命往后挪動身體,定睛再看時,奇美拉的臉又恢復原狀
“你終于醒了。”
是噩夢帶來的沖擊感過于強烈而產生了錯覺林執晃晃昏脹的腦袋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
昏迷前身體的劇痛消失了,就連破裂的臟器都完全愈合,要不是林執襤褸的衣物被血浸透成暗沉的褐色,他甚至以為得到「父」的權能只是逼真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