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暄之又走到對面墻角的角落里站著。
顏浣月語氣沉了一些,“你今晚就是非要再染一次風寒折騰人是不是”
裴暄之冷哼了一聲表達不滿,卻又聽話地耷拉著眉眼回到她身邊躺下,許久一言不發。
顏浣月剛把斗篷撿起來蓋到他身上,他直接一把將她拉到懷中用金霧纏住,捧著她的臉頰認真地說道“我不胡言亂語了,姐姐抱著我睡覺好不好”
顏浣月困得兩眼冒星,闔上雙眸深深吐了一口氣,說道“裴師弟,別折騰了,睡吧。”
夜里風聲漸漸止歇,小雨在門外茅檐下滴到天明,又忽然轉盛。
顏浣月從裴暄之右肩處醒過來,一睜眼,就見他仍還沉沉地睡著,長長的睫毛在晨光中紋絲不動,呼吸均勻綿長,聽起來是累極了昏睡過去的樣子。
她的目光越過他的側臉,打量著所處的房間。
破損的窗紙外是一片碧油油的林木,雨打葉片的聲音從遠及近,伴隨著微風拂過林葉的聲音,似乎實在山林中。
這間屋子破敗,也沒有床和家具,他們是睡在地上的。
一枝結著桃核大小杏子的杏枝在窗外晃蕩,西陵春早,四季多雨,看來這里大抵就是他昨夜說的西陵了。
她闔眸緩緩運轉著靈氣,試圖將靈氣引向雙腿,可靈氣一到小腿處,就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不得通行。
幾個周天之后,再次睜開眼,已約摸到了正午時分,窗外還是飄雨的樣子。
裴暄之眨巴著眼睛看著她,見她醒了,便抱著她坐起身來就著天光看著她臉上和手上的傷。
昨夜已經上過藥了,他先捏著她的左手給她掌心里觸目驚心的傷口重新上藥,“這是怎么傷的”
顏浣月說道“有人要斬我的首,我接住了她的劍。”
裴暄之將她的手包好,問道“是誰這筆賬自然要算的。”
“已經死了,多說無益。”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又重新拿出一瓶藥來。
用靈液洗了洗她臉上細細長長的傷口,一手捧著她的下巴,一手輕輕往傷口上涂著藥。
涼絲絲的藥膏滲入血肉,鎮定心神。
他微涼的指尖在她臉上一下一下撫過,又一點一點膩到她鬢邊摩挲著,呼吸漸漸深重了起來。
顏浣月略微抬眸,見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的眼睛,眸底神色隱忍晦暗,隱隱似有野火掙扎于黑云之下。
顏浣月被他的目光燙了一下,不禁垂下眼眸,側首避了一下他的手,“你手上有藥膏,別拿我頭發擦手。”
裴暄之低頭試探著用臉頰蹭了蹭她頭頂柔順的黑發,涼涼滑滑的柔軟觸感令人沉溺。
但怕她嫌煩,他只好又若無其事地移開臉頰,輕聲商量道“好像是有一點藥味,我幫你洗就好了臉上的傷又是怎么回事兒”
顏浣月想了想,說道“就是那座被炸了的白玉臺,玉屑濺到我臉上,劃了一道傷痕。”
裴暄之聞言瞬間心生愧疚,他當時分明特意將白玉臺殘渣甩到人最少的方向去了,哪知竟無意傷到了她。
他拿起藥膏又仔仔細細地給她涂了一遍,低聲罵道“真是個不長眼的東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