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蒙仲私底下詢問沿途保護一行人的龐煖,(廣宗)那一帶,仍然沒有讓鹖冠子滿意的山丘。
兩次勘察適合建造王陵的山丘卻無功而返,趙主父似乎也覺得有些煩悶,傳出命令,似乎準備在沙丘行宮歇養幾日,然后再出發前往尋找。
并且,在當日回到沙丘行宮后,趙主父還在東殿內設了一場筵席,也不曉得是不是為了排解郁悶,畢竟尋找合適的墓址,這的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值得一提的是,可能是趙主父兩次勘察陵墓選址這件事,沙丘行宮緊張的氣氛稍微緩解了幾分,以至于肥義、趙豹等新君派臣子都有些迷惑:難道趙主父果真只是勘察陵墓選址?
怎么可能!
其他人姑且不論,至少蒙仲、樂毅二人十分很堅信,勘察陵墓選址固然是趙主父的目的,畢竟這位趙主父也年近半百了,提前為自己選擇一個落墓的地點,這倒也在常理,但這并不意味著趙主父就放棄了廢立趙王何的念頭。
誰敢保證趙主父這兩次勘察陵墓選址,不是為了降低趙王何、趙相肥義那些人的警惕心呢?
八月初二的傍晚,蒙仲與樂毅二人站在行宮城南郊的軍營外,眺望著遠處的沙丘行宮。
“兩次出行勘察陵墓選址,趙君上那邊的人,警惕心怕是有所松懈,假如公子章要動手的話,可能就在這兩日了……”
目視著遠處的沙丘行宮,蒙仲用淡然的語氣說道,讓人難以揣測他到底是什么立場。
“我覺得也是。”
在蒙仲的身邊,樂毅環抱雙臂,面無表情,亦語氣淡然地說道:“假如公子章要動手,他應該會想辦法挾持趙王何,強攻西殿應該有點勉強,憑我的感覺,那信期頗為警惕,且西城門與北城門分別在趙平、李躋二人手中,假如公子章強行襲擊西殿,相信肥義等人定會立刻將趙王何轉移到西郊陽文君趙豹的軍中……前幾日你不在時,我偷偷去觀察了邯鄲軍的營寨,那里防衛相當嚴密,我只不過乘著戰車遠遠張望了幾眼,立刻就有巡邏的士卒過來詢問究竟……呵,對我信衛軍,陽文君也是防范很嚴啊。”
蒙仲聞言微微一笑,說道:“陽文君,那老頭算得上是舊貴族派當中的清流了,除了嗜酒,脾氣差點,為人還是很正值的……唔,有時候也很圓滑。除了肥相、信期,陽文君差不多就是趙君上最信任的了。……那個老頭跟肥相一樣,趙主父也好、公子章也罷,包括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都是敵人,當然也包括你我。……我毫不懷疑,一旦事情發生什么變故,那老頭為了避免被我信衛軍偷襲,搞不好會先偷襲我軍……”
“我知道,是故我也日夜派人盯著呢。”樂毅淡淡笑道:“不過,在城內有什么變故前,陽文君應該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城內啊……”
蒙仲抬頭看向前往的沙丘行宮。
樂毅亦默默地注視著那座行宮。
良久,樂毅長吐一口氣,有些泄氣地自嘲道:“你我兩個連城都不進去的小卒子,在這唉聲嘆氣什么呢?”
“……”
蒙仲為之默然。
而就在這時,遠處飛馳而來一輛戰車,車上站著三名甲士,為首的甲士蒙仲認得,乃是公子章身邊的近衛司馬,陳討。
“唔?”
微微一愣,蒙仲帶著樂毅迎上前去,主動與陳討打招呼道:“陳司馬。”
“蒙司馬,還有樂佐司馬。”
陳討站在戰車上與蒙仲、樂毅二人打了聲招呼,旋即待戰車穩穩停下后,他跳下馬車,一邊走近二人一邊抱拳笑道:“蒙司馬,公子與田(代)相喝酒時想到了蒙司馬,故而命在下來請蒙司馬進城,一同飲酒。”
“是有什么要事么?”蒙仲不解地問道。